按:文學的一個功效和魅力,就在于能夠隨著情節(jié)和人物有力地喚起時空,賦予其生命力,從而讓哈代筆下的威塞克斯躍入腦海,讓托馬斯·曼筆下的威尼斯,或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圣彼得堡,還有查爾斯·狄更斯筆下喧囂的倫敦,蕩漾于心扉。
其中,犯罪小說、神秘小說完美地融合了故事敘述和場景意識。某種程度上,很多讀者都與敘事者、主人公保持高度的統(tǒng)一,而且這些難忘的人物往往與他們的行動環(huán)境融為一體。福爾摩斯盡管有時會去稍遠的荒郊野外探案,但大部分時間他置身于倫敦的貝克大街。菲利普·馬洛則在洛杉磯四下游走,梅格雷居住在巴黎,雷布斯在愛丁堡,凡此種種。從這個意義來說,城市或區(qū)域場所是小說的又一道主要風景線。
事實上,當今所有的城市或地區(qū)似乎都擁有一個或更多的偵探小說家、犯罪小說家。
如果你正因為第33屆巴黎奧運會而密切關注著這座城市,不如與我們一同順路前往小說家喬治·西默農的書中,一窺探長梅格雷的巴黎秘密。
01 梅格雷探長面世
喬治·西默農小說可謂獨樹一幟(即書中沒有連續(xù)的偵探人物),是最具影響力的犯罪小說類型之一。無論人們怎么評價,說起他的作品中的人物塑造,最讓人難忘且毫無爭議的還是那位叼著煙斗的巴黎警察局局長——朱爾斯·梅格雷。
這位偵探最早出現(xiàn)在1931年出版的《皮特·萊頓命案》(Pietr-le-Letton,英譯本Introducing Inspector Maigret)中。西默農說自己塑造這個人物時,參考了所觀察到的曾祖父的種種個性。毋庸置疑,這個角色如此受歡迎的所有元素都經過作者即時的精心提煉。
梅格雷的辦公室在奧弗雷斯碼頭36號,即位于城市島塞納河畔格蘭德大廈的巴黎刑警總局所在地,是西默農眾多粉絲心目中的圣殿。倘若順利進入大廈,仍然可以看到著名的148級臺階。正是從這些臺階,梅格雷步入他的辦公室。西默農描寫的鑄鐵爐和破油氈已不見蹤跡,但人們透過窗戶可以像梅格雷一樣凝望塞納河緩緩行駛的船只。
《目睹列車駛過的男人》(The Man Who Watched the Trains Go By,1938)是西默農的一部單本小說,也是他創(chuàng)作的最成功作品之一。由于男主角(基斯·波賓加)漫無目標地游蕩在一個又一個地區(qū),與各類妓女睡覺(但沒有做愛),它實際上也算是一篇巴黎游記。該小說以動人的筆觸描寫了杜埃街一個賣花老婦,這一形象即便在當代巴黎亦令人動容。書中還生動描繪了男主角有一次到城市另一端——戈布蘭街區(qū)——的回報之旅,這個街區(qū)是梅格雷所發(fā)現(xiàn)的“巴黎最悲傷的地方”之一。寬闊的大街兩側排列著令人壓抑的軍營似的公寓,咖啡館里擠滿了既不富也不窮的“平凡人”。
1934年,西默農按計劃出版了最后一部梅格雷系列小說《梅格雷歸來》(Maigret Returns)(至此,他已經以一種更“文學”的風格寫了六部小說)。在眾多的梅格雷系列小說中,皮加勒區(qū)是梅格雷遭遇社會底層平民、癮君子、皮條客和妓女之地。正如西默農所描述的,這是一個十分淫穢而又非常令人向往的地方——事實上,在那個年代,淫穢狀況可能還要更上一個等級,只不過比西默農描寫的更低端(因而也更骯臟):妓女出沒紅燈酒吧,但言談舉止似乎與梅格雷小說描述的大不一樣。同樣,圣丹尼斯街也不像西默農描述的那樣具有異國情調,在21世紀的今天,更顯得像是個旅游熱點。
盡管西默農在英國是以梅格雷系列小說著稱,但在歐洲,他為每個人熟知的卻是多達400多部的小說。西默農過去和現(xiàn)在都因敏銳地刻畫孤獨、罪惡和無辜而受到好評。《梅格雷設陷阱》(Maigret Sets a Trap,1955)讓這位神奇的探長面對看似不可阻擋的連環(huán)殺手,探討了處在逆境中的個人被迫以非凡方式行事的中心主題。西默農描繪的巴黎下層社會在法國小說界幾乎無人所及。
西默農蓄意嘲弄偵探小說的傳統(tǒng)概念——以及作家身份。在《梅格雷回憶錄》(Maigret’s Memoirs,1951)中,梅格雷回憶自己遇見一個名叫“喬治·西默”的陌生年輕人(不難猜出是誰)。他專程前來研究梅格雷及其破案方法,并將所記錄的寫成了系列小說(華生博士式的記錄,并加以潤色)。如同夏洛克·福爾摩斯所做的,梅格雷懊喪地批評了文學加工,并對其失實感到遺憾。
02 梅格雷地標
《梅格雷回憶錄》描述了一個眾多游客熟悉的地方——巴黎東站。這里總是讓人想起戰(zhàn)時流動人口調查的情景(這個車站主要通往德國邊境)。相反,梅格雷提及的里昂車站和蒙帕納斯車站(這兩個車站向南開往地中海沿岸),則總是讓人想起外出度假者。而作為通往加萊海峽省工礦區(qū)門戶的巴黎北站,也喚起了人們對為了生計而疲于奔命的回憶。
《梅格雷的是與非》(Maigret Rightand Wrong,1954)是一本合集,包含了《梅格雷在蒙馬特區(qū)》(Maigret in Montmartre)和《梅格雷的失誤》(Maigret’s Mistake)兩部小說。西默農重點描寫了這位偵探回憶自己在蒙馬特高地皮克拉特夜總會觀看脫衣舞表演的經歷(他記得脫衣舞女扭動著甩掉衣服,里面什么都沒穿,“似同一只赤裸裸的蠕蟲”立在那里——不啻美國的滑稽娛樂表演,“當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不剩的時候,所有燈就熄滅了”)。西默農在這里描述的有節(jié)制的脫衣舞表演,現(xiàn)在似乎已經過時,不妨選擇旅游陷阱氣氛不濃之時去蒙馬特高地旅游,可重拾西默農描寫的情感世界。
西默農的粉絲特別喜歡《梅格雷和懶惰竊賊》(Maigretand the Idle Burglar,1961)。小說中,梅格雷必須違背上峰意志,才能調查一起不大可能是幫派成員的命案,尸體在布洛涅森林被發(fā)現(xiàn)時已面目全非。這部小說是展示西默農構思精巧和場景描寫的典范。書中描述了兌換橋南西岱島的司法宮,它的旁邊即是法國大革命期間讓人望而生畏的巴黎古監(jiān)獄。關押在那里的有英國出生的美國革命家托馬斯·潘恩(Thomas Paine,1737—1809),還有法國皇后瑪麗·安東奈特(Marie Antoinette,1755—1793),其時她正等著同丈夫路易十六一起被送上斷頭臺。
《梅格雷的特別謀殺案》(Maigret’s Special Murder,1948)把讀者帶到了理查德—勒諾瓦大道。書中,探長推測了這里聲譽不佳的原因。他談及此地不幸與巴士底監(jiān)獄相鄰(當然,對于現(xiàn)在的巴黎游客另當別論,因為這里有一座歌劇院和眾多餐館)。而且,他繼續(xù)說道,這個地區(qū)周圍是“窮困的貧民窟”(再次強調,這里并非說的是21世紀的現(xiàn)狀)。不過,梅格雷已注意到這里的友好氛圍以及許多人逐漸喜歡生活在這里的事實。
03 萬變不離其宗
如今的巴黎,已經同西默農當年描述的大相徑庭,但是他曾經居住的孚日廣場(他還一度讓梅格雷的家也安在那里,雖說這位探長更多時候住在理查德—勒諾瓦大道),無論是環(huán)境還是場景,都一如既往的優(yōu)雅、美麗。高檔藝術畫廊和高級美食餐廳依然坐落在百年老街,而且可以(比巴黎其他許多地區(qū))更多享受追尋作者筆下抽著煙斗的探長足跡的樂趣。除了梅格雷及其多產的創(chuàng)造者,曾經在該廣場居住的作家還包括維克多·雨果(Victor Hugo,1802—1885)和泰奧菲爾·戈蒂耶(Théophile Gautier,1811—1873)。
人們也許還可以在勝利大街的一個酒館中找到難以忘卻的喬治·西默農回憶。這家酒館名為“亨利四世酒館”(新橋廣場13號),老板實際上是西默農的一個朋友,墻上各種照片展示了西默農在這里的開心時光。因此,此地可以被認為是一個在光明之城巴黎追蹤西默農和梅格雷之旅的絕佳起點或終點。
一旦游覽了巴黎的所有場景,便可能會希望去巴黎之外的地區(qū)繼續(xù)參觀,那里也有許多場所被西默農用作梅格雷活動的場景。下面的網址提供了這些場所的詳細名錄,其中不少位于法國最美麗的風景區(qū),可以從巴黎市中心經由公路或鐵路方便到達。
本文書摘部分節(jié)選自《世界偵探地圖》的《喬治·西默農與梅格雷探長的巴黎》一節(jié),較原文有刪節(jié),標題為編者自擬,經出版社授權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