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徐魯青
界面新聞編輯 | 黃月
《魔術(shù)師》
1912年托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出版時,沒有人知道它來自真實的欲望和真實的事件。小說《大師》《布魯克林》的作者科爾姆·托賓讀到了曼的妻子卡提婭所寫的回憶錄,她回憶了旅居威尼斯期間,曼對酒店中一個客人的癡迷,說她的丈夫“把他從這個迷人的男孩身上得來的愉悅感,轉(zhuǎn)移給了阿申巴赫(小說主人公),并將之風格化為強烈的情感”。
這或許是托賓從托馬斯·曼的視角來看待世界的切口之一。在《魔術(shù)師》中,他深潛至曼的內(nèi)心世界,完成了基于另一位小說家視角的虛構(gòu)故事。在2004年的作品《大師》中,托賓帶領讀者進入了亨利·詹姆斯的內(nèi)心,現(xiàn)在他選擇了托馬斯·曼。這兩位文壇巨擘的相同之處在于,他們都含蓄地書寫了同性欲望,均未公開自己的性取向,且二人大部分的生命都遠離家鄉(xiāng)。
托賓將曼置于20世紀初德國文化景觀的全景中心,歷經(jīng)了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希特勒的崛起、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和冷戰(zhàn),曼雖然不是一個政治思想家,但他生活在一個沒有人能過私人生活的時代。托賓曾在一次采訪中說:“小說的一部分戲劇性來源于,觀察他從1914年的君主主義者和充滿軍事熱情的人轉(zhuǎn)變?yōu)槊裰髦髁x者和法西斯主義頑強的敵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旅程。”
《雨中噴泉:三島由紀夫文集》
“童年時珍藏的密封寶盒,少年時想千方百計打開看個究竟。掀蓋而起,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物?!?/span>
在《雨中噴泉》里,三島由紀夫書寫了少年情愫中出人意料的反轉(zhuǎn),頑劣、些微的惡意,又讓人悵然若失 。從《金閣寺》“美到極致就是毀滅”的理念,到半自傳體《假面的告白》里的自我剖析,以及“豐饒之?!彼牟壳妮喕剞D(zhuǎn)世,三島由紀夫的創(chuàng)作手法變幻莫測,在殘酷和高雅的諷刺中享受癲狂般的喜悅。
這本《雨中噴泉》收錄的三島由紀夫作品跨度較廣,從13歲時發(fā)表的首部作品《酸?!?,到45歲自裁前的最后一場采訪。對談中的三島更加坦率和幽默,將自己的藝術(shù)觀和生死觀大膽剖解開來:“思想只能通過文體來主張”、“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日本人的偽善變得嚴重起來”、“我的小說從始至終皆與死亡相關(guān)”。
《找信號》
在作家朋友眼里,索南才讓是“趕著牛羊”的人,他從一個牧場輾轉(zhuǎn)到另一個牧場,偶爾還要在深夜與狼群對峙;而在他的牧民朋友眼里,他是一個難以理解的存在:“在一幫不識幾個字的朋友中,我居然在寫小說,這對他們來說實在不可思議。因為我也只讀過幾年書,他們不明白我怎么會寫出幾十萬字?!?/span>
《找信號》收錄了索南才讓的最新小說,故事背景皆是高寒草原牧區(qū)生活,我們可以從中讀到自然環(huán)境與牧民生活細節(jié)、人與動物的“互養(yǎng)”關(guān)系,以及游牧文化面臨現(xiàn)代文明沖擊時牧民生活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等。與徜徉于民族歷史、特殊風物的少數(shù)民族作家不同,索南才讓的關(guān)注點在當下:“我更多地關(guān)注游牧文化到了危機時刻,青年一代的精神狀態(tài)和生存危機。一些對自己的身份認同和民族未來產(chǎn)生懷疑和質(zhì)疑的人,他們對自己的不確定未來采取一種聽之任之的態(tài)度,這不是消極,而是變革的必然行為?!?/span>
《就業(yè)冰河:被剝奪穩(wěn)定工作的年輕一代》
和代進入公司后,人事部單方面對她表示:“試用期前三個月,每個月工資 18 萬日元。”雖然和招聘廣告上講的不一樣,但“因為沒有工作經(jīng)驗所以沒辦法”,和代感到這很不合理,但想到可能會被說如果不喜歡可以辭職,于是沒有再強烈抗議了。
這是《就業(yè)冰河》中調(diào)查的一位日本年輕人的小故事。他們在初入職場時,正逢日本“失去的10年”的結(jié)束后,大學畢業(yè)生就業(yè)率降至55.8%。就業(yè)冰河期里,年輕人難以得到匹配的勞動回報,看不到像經(jīng)濟高度成長時那樣的未來。
曾任職于株式新聞社和每日新聞社《經(jīng)濟學人》編輯部的記者小林美希,在書中追蹤和采訪了30余位遭遇就業(yè)冰河的年輕人,他們有的雖然是正式員工,卻被剝奪了穩(wěn)定工作的機會,有的因過勞而落下一身病痛,還有的面對工資不增長、沒有成就感、勞務派遣制度等問題。他們理應在工作組織中一邊工作、一邊培養(yǎng)自己的工作方式、榮譽感、自尊心,但在就業(yè)冰河期,他們被剝奪了這樣的可能性。
《基因彩票:運氣、平等與補償性公正》
2019年,美國最富有的三個億萬富翁所擁有的財富,超過了美國最貧窮的50%人口的財產(chǎn)總和。平等,是我們應該投去更多關(guān)注的問題。
許多人對公平的不平等和不公平的不平等所做的區(qū)分是,不公平的不平等是那些與一個人無法控制的先天條件聯(lián)系在一起的不平等,例如出生于富裕或貧困的家庭?!痘虿势薄穮s認為,另一種出生的偶然性,也與成年人生活結(jié)果的不平等相關(guān):不是社會條件,而是出生時擁有的基因。
凱瑟琳·佩奇·哈登是行為基因?qū)W家,她鼓勵人們將基因傾向于更高的社會經(jīng)濟地位和教育成就視為“基因運氣”,而非“優(yōu)越”或個人價值。重視基因不等于叢林法則,作者提出,如果我們要創(chuàng)造一個公平的社會,就必須承認基因運氣正在發(fā)揮作用。只有承認天生的不平等,才有機會實現(xiàn)真正的社會平等。
《線的文化史》
當人類學家蒂姆·英戈爾德向朋友和同事提出,想要建立所謂的線的比較人類學,他們的第一反應是滿腹狐疑,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在說獅子嗎?”“不,”他回答道,“我說的是線(line),不是獅子(lion)。”
英戈爾德認為,我們的文化中有各種各樣的線,行走、編織、觀察、唱歌、講故事、繪畫和書寫都是沿著某種線進行的活動。從古希臘和日本的傳統(tǒng)音樂,到中國的書法和西方的字母表,從楚科奇人的迷宮和瓦爾比里人的沙畫,到奧羅克人的狩獵小道,也都可以歸為線的呈現(xiàn)形式。在這本書中,英戈爾德提出了“線的生態(tài)宇宙觀”:世界首先不是由“物”組成,而是由“線”組成的。“人類與自然是一團解不開的線,而生活就是沿著纏繞的線穿行,每個事物都是一個線的議會。 ”
《正在消失的物種》
幻夢時代,有個名叫庫波爾(Koobor)的孤兒,他破碎的身體變成了一只考拉,只記得不多的幾個人類詞語。他警告殺害他的人:他們可以獵殺考拉,但絕不能在烹飪前剝?nèi)ニ钠っ?,如果觸犯這一禁忌,就會引發(fā)可怕的旱災。數(shù)個世紀以來,這項禁忌一直保護著考拉。
庫波爾禁忌早在幾百年前就遭到破壞。20世紀70年代,氣溫開始上升,森林也更容易起火,在2019年底的澳大利亞火災中,數(shù)萬只考拉命喪火海,數(shù)百萬噸二氧化碳被釋放到空氣中。另一方面,由于二氧化碳濃度升高,桉樹的生長速度加快,也使樹葉更加缺乏營養(yǎng),考拉很可能會因營養(yǎng)不良而逐漸消失。
考拉只是地球上正在瀕臨消失的成千上萬個物種中的一員?!墩谙У奈锓N》一共收載了69種即將瀕臨滅絕的生物,比如雌雄同體的鱗角腹足蝸牛、性別取決于沙子溫度的玳瑁、僅存201只的不會飛的鸮鸚鵡、生活在洞穴中沒有眼睛的洞螈……我們大肆破壞,卻不知道我們所破壞的事物有多么珍貴。
《達爾文的危險思想:演化與生命的意義》
達爾文真的解釋了物種起源嗎?自誕生的那一天起,自然選擇和演化的理論就激起過很多爭議,被曲解、被濫用、被否認,引發(fā)一次又一次激烈的辯論。
在《達爾文的危險思想》一書中,科學哲學家丹尼特將達爾文的進化論思想稱作“危險思想”,在達爾文的理論中,演化的所有成果都可以被解釋一個機械的算法過程,不僅決定了羚羊的速度、老鷹的翅膀和蘭花的形狀,也同樣決定了心靈、意義、道德等。丹尼特將其比作一種“萬能酸”,侵蝕了有關(guān)心靈、意義以及人類在宇宙中的位置等問題上我們最珍視的設想。最困難的問題是:一旦我們意識到這些設想不復存在了,我們應該用什么來取代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