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每日人物社
10月，歐洲的寒氣開始襲來。根據許多外國媒體的預估，今年歐洲的冬天可能會成為20年來的最冷冬季。面對天然氣、電力的能源賬單上的高昂數(shù)字，一個可預見的結果是，想要同往年一樣舒服地打開暖氣，就必將度過一個“錢包出血”的冬天。
有人搶購商品，有人深夜趕工，這個最貴的冬天，對于中國的商家們來說，也是忙碌又充滿商機的日子。
文 | 高越
編輯 | 周維
運營 | 栗子
不斷追加的訂單
晚上11點，汕頭的一家工廠燈火通明，三四十個工人組成了多條生產線，正在加班趕工。他們要在15天的時間內，趕制出1000件毛衣。
從9月中旬開始，老板盧樹歡收到了多個來自歐洲客戶追加的訂單，“每個款式原本500件，現(xiàn)在追加到2000件、3000件，甚至是5000件”。
他做毛衣外貿業(yè)務已經二十多年。往年，一般是4月打樣、下訂單，再花費40到60天進行生產和運輸，從6月到9月都是銷售旺季，賣得好的款式才會追加訂單，到了10月之后，外貿訂單就漸漸少了。
疫情之后，訂單量縮減了很多，去年更是最糟糕的一年，“比之前少了60%-70%”。但今年有點不太一樣，直到10月中旬，都還有加購訂單，盧樹歡意識到，“這是個不錯的信號，今年的毛衣應該會賣得好”。
“忙到沒時間回消息”也成為了羅涵這段時間的常態(tài)，她的毛衣公司在東莞，最近，新訂單源源不斷地涌進來，她每晚都要在廠子里一直忙到凌晨。
1800多公里之外，山東煙臺的一個縣城里，有一家占地1萬畝的工廠，80多個工人操作的機器正在不停運轉。運往歐洲的外銷訂單，大多數(shù)已經在9月末生產完畢，只剩下些零散的還在趕工。那些檢驗、包裝好的一袋袋毛衣，已經被裝上大貨車，先花一個多小時開到青島港，再走海運，等15天到30天，就可以抵達歐洲各個港口。
老板宋志鴻說，今年的訂單量大約有100萬件，疫情之前，每年都能達到150萬到200萬件，現(xiàn)在，許多客戶受到影響，他接單時也保守了許多，如果有發(fā)不出去的風險，寧可不操作。與前兩年的慘淡情況相比，今年已經好了許多。
宋志鴻的針織毛衣廠從2003年開到現(xiàn)在，多年下來，已經積累了不少老客戶。現(xiàn)在，他對歐洲市場的毛衣偏好已經十分了解，“他們喜歡保暖的，簡約純色款，最好是3針、5針的粗針織”。
近日，法國總統(tǒng)馬克龍在一段視頻講話中，一改西裝襯衫著裝，而是穿著高領毛衣。相關報道稱，馬克龍正在以身作則，呼吁減少冬季的能源使用，共同應對歐洲能源危機。
據紅星新聞報道，從事外貿十余年的羅先生表示，歐洲能源危機以來，加厚夾克和高領毛衣的訂單正在迅速增加，“最近30天，男士秋季高領毛衣的搜索量就漲了13倍”。
今年的歐洲，不只是毛衣，其他中國制造的保暖和取暖產品，同樣成了熱銷貨。
同一時間，慈溪和義烏同樣感受到了來自歐洲的“熱情”，大量訂單蜂擁而至。慈溪是我國取暖器的生產基地之一，出口量占到全國三成。據慈溪海關數(shù)據，今年，取暖器出口歐盟15.3億元，與去年相比，增長了55.2%，銷售季節(jié)預計也將延長1個月左右。
在義烏，從今年5月開始，就有商戶陸續(xù)接到歐洲客戶的訂單，并且還在不斷增加。一款小巧的白色取暖器，僅在9月份就賣出了1萬多臺，是去年同期的2倍。
電熱毯也成了熱銷貨。據海關總署數(shù)據，今年1月，歐盟進口中國電熱毯18.9萬條，到了7月，這個數(shù)字變成了129萬條，8月，又進口了140萬條。著名電熱毯概念股彩虹集團的市值，從9月初的18.84億元攀升至了42.90億元，一個多月的時間暴漲了24.06億元。
在跨境電商平臺速賣通上，“暖冬專場”正在建立，保暖內衣、羽絨服、法蘭絨睡衣和熱水袋等產品的銷量，都出現(xiàn)了大幅增長。10月以來，保暖內衣的銷售額環(huán)比增長246%，其中，秋衣秋褲在法國、德國、意大利、荷蘭、波蘭等多個國家均有3倍以上的環(huán)比增長，分別為372%、362%、365%、316%和311%。就連“光腿神器”也開始在歐洲走紅，被愛美的德國、法國女性稱為“神奇的絲襪”，10月的銷售額比上月增長了131%。
▲ 毛衣工廠里的成衣版式。圖 / 受訪者供圖
這是不容錯過的商機，東莞的董柒柒“被砸中了”，也抓住了機會。她原本做的是汽摩配業(yè)務，主要做的品牌是寶馬和奧迪，做內銷四五年，直到去年，才開始做外貿。她發(fā)現(xiàn)，國外很多中低端的貨車和皮卡車沒有電加熱配件，一到冬天，開車去農場會非常冷。在這樣的情況下，今年，她決定加做車用電熱毯。
4月份訂貨時，一個客戶偶然間向董柒柒詢問：“還有沒有其他保暖產品可以提供？”
她聯(lián)想到這段時間歐洲能源問題的新聞，心想著，這是一個新需求，不能錯過，連忙應下。之后，為了滿足客戶的需求，她先是在自家工廠的6條生產線里分出一條專門生產家用電熱毯，又聯(lián)系了位于中山和東莞的其他工廠，進行合作，共同組成了一條電熱毯、發(fā)熱襪、加熱背心和保暖手套的供應鏈。
一條電熱毯39美元，一雙發(fā)熱襪子9.9到19.9美元不等。歐洲客戶不懂電熱毯的用法，董柒柒還專門錄制了講解視頻。有些德國客戶反饋，消費者不喜歡鋪在床上用電熱毯，她們還特意生產了可以蓋著的被子式電熱毯。
有了經驗之后，再跟其他客戶訂貨時，董柒柒都會額外介紹一下自己的新業(yè)務，方便客戶一條龍打包預訂。短短幾個月，董柒柒已經拿下了8萬件訂單。她很開心，今年內銷業(yè)務不理想，全靠外貿業(yè)務推動，“靠著組貨能力”，才抓住了今年的機會。遇到大訂單時，只要加班費給夠，工人們也愿意加班，“15天的時間，就能完成2萬件”。
現(xiàn)在，她接下的訂單生產時間已經排到了10月底，忙不過來后，不得不宣布，“不再接新訂單了”。
史上最“貴”的冬天
來自歐洲的保暖和取暖產品訂單不斷追加，一個重要原因是，大家用不起暖氣了。
走進荷蘭的一家平價商店，Leo感覺自己像回到了老家的集貿市場，眼前是一排排加絨的厚拖鞋，條紋或印著紅花的厚睡衣，既親切，又暖和。他花了50多歐元，給自己從上到下置辦了一身行頭，又在網上下單了一條電熱毯，感覺才算“成功完成了自救”。
他來荷蘭3年，跟女友住在60平的公寓里，以往全靠暖氣過冬。荷蘭冬天的溫度與英國、法國類似，大多在0到5攝氏度，偶爾會降溫至零下，跟國內上海、杭州的溫度差不多，不開暖氣，總是會陰冷潮濕。但今年，他感覺再也用不起了。
“不敢開暖氣”，是很多歐洲人的想法。受能源危機影響，歐洲的天然氣和電力價格接連飆升。荷蘭TTF天然氣，一直被視為歐洲天然氣價格“風向標”，10月初，其報價為169.06歐元/兆瓦時，比一年前漲了近9倍。
電價同樣如此。今年8月，法國2023年交付的基本負荷電價達到了1130歐元/兆瓦時，這也是歐洲歷史上電價首次超過了1000歐元，同比去年電價漲幅超過10倍。
看著自己手中漲了3倍的賬單，Leo欲哭無淚。社交平臺上，到處都是曬賬單的人：有人難以相信，自己的賬單竟然從一季度500歐元，漲到了1000歐元；還有人抱怨，賬單從每月100英鎊，漲到了320英鎊，超過3倍，決定以后全靠“多喝熱水”驅寒。
據央視新聞報道，許多民眾在倫敦市中心抗議，一名居民在鏡頭前直呼：“2021年4月前，每月是97英鎊，現(xiàn)在是每月233英鎊。這太貴了，我去哪里弄這么多錢？”
B站up主@棉花糖couple做了一些小實驗：在現(xiàn)有的天然氣、電力價格下，煮一碗泡面，需要花電費2元錢；洗一次澡，要10元錢；用熱水洗一次手，16.5秒的時間，要花費3.3歐分，相當于每分鐘0.84元。一筆筆賬細算下來，這可能是歐洲有史以來最貴的一個冬天。
進入10月，歐洲的寒氣開始襲來。根據許多外國媒體的預估，今年歐洲的冬天可能會成為20年來的最冷冬季。面對天然氣、電力的能源賬單上的高昂數(shù)字，一個可預見的結果是，想要同往年一樣舒服地打開暖氣，就必將度過一個“錢包出血”的冬天。
有人想改用空調，但發(fā)現(xiàn)這也不是個好選擇。德國亞馬遜上，幾款空調的價格已經超過600歐元，安裝費更是比買下一個空調的錢還貴，要超過1500歐元，更別提之后的日常維護和電費。
這樣一來，保暖和取暖產品成為了最經濟實惠的替代品。面對最貴冬季，很多人將目光投向了既省錢、又實用的中國產品，搶電熱毯，穿高領毛衣，裹著法蘭絨三件套，腳邊還要備著小取暖器。
在德國生活了十多年的佟淼，也從國內購買了200多個暖寶寶應對冬季。疫情之后，從事國際轉運業(yè)務的公司變得更多了，佟淼在國內網購下單，商品被送至轉運公司，一系列商品會被拆開、重新裝成一個大包裹，再走鐵路運到國外的家里，整個流程只需要等待15天到30天。
這樣可以幫佟淼省下不少錢，“德國一盒兩片裝的暖寶寶要5歐元，同樣的價格，在國內能買下60片”。
現(xiàn)在，這種轉運業(yè)務還專門配備了“過冬五件套”，包括電熱毯、熱泵、熱水袋，加熱背心和暖腳寶等，甚至有些公司打出了“中國寄英國，僅需58元”的標語。
▲ 社交平臺有跨境賣家在宣傳“取暖神器”。圖 / 網絡
佟淼一家三口居住在德國一個常住人口只有2萬多人的小鎮(zhèn)里，月初開始降溫，最低溫度只有零上兩三度，到了11月之后，溫度只會更低，跟國內河南省冬天溫度差不多，沒有暖氣會十分難熬?，F(xiàn)在，天然氣已經漲了4到6倍，不能再隨便開了。每當屋里有點冷，開暖氣又覺得浪費的時候，她都會拿出暖寶寶貼上。德國丈夫在家里不習慣穿厚衣服，卻愛上了暖寶寶。
她沒打算買電熱毯和熱水袋。但她不知道的是，商場里正在經歷一輪輪搶購，一條原本售價20歐元的電熱毯，已經漲到了50歐元，甚至一度“一毯難求”。有人刷遍了各大電商網站，也沒能買到，只能排隊等貨，跟一千多人一起等上一個月。在法國，熱水袋已經開始將內膽水袋和外包裝的布袋分開銷售，僅僅一個布袋，都要5歐元。
有專家計算過，一條100瓦的電熱毯開一整晚，8小時所需電費僅為0.42英鎊，遠遠低于開暖氣的價格。使用中國電熱毯，確實是個省錢的辦法。
節(jié)儉過冬
燃氣、電價上漲的背后，是物價的整體上漲。在搶購了御寒裝備之后，許多人依然需要保持節(jié)儉，以順利度過這個寒冬。
看著置辦的大小物件，Amy有些安慰，這個不好過的冬天，終于有些保障了。
她生活在法國，面對接連降溫的天氣，“大人還沒什么，就怕凍著孩子”，為此，她想了很多辦法——從國內買帶拉鏈的封窗膜，按照尺寸訂購制作，防止冷風鉆進來，大門也專門安好棉門簾。電熱毯只在睡前開30分鐘，平常就穿法蘭絨的睡衣和羊毛地板襪。以前熱水器每天燒4個小時，現(xiàn)在只燒1.5個小時。暖氣盡量別開，之前一般開3檔和4檔，如今只開2檔，保持恒溫。
為了過冬，很多人想了新辦法。佟淼在新聞中看到，圣誕節(jié)前后，歐洲會迎來明顯的寒潮，暖寶寶可能不頂用了，為了舒服地過冬，她第一次有了安裝壁爐的打算。佟淼算了一筆賬，買一個中檔壁爐3000歐元，還可以連通地暖，安裝費1000歐元，再加上每年清掃壁爐和買木頭的費用，一共5000多歐元，比漲價后一家三口所花費的天然氣費用還低一些。但壁爐可以用好幾年，這樣算起來，能省不少錢。
只是，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少，佟淼9月份預訂壁爐，安裝時間卻已經被排到了圣誕節(jié)左右，“還有可能接著往后推”。
木柴同樣變得難搶。目前，在法國，一噸木屑要價600歐元，價格幾乎翻了一倍；在德國，軟木也從一立方米30歐元，漲到了90歐元。甚至有一段時間有錢也買不到，按照規(guī)定，木頭要風干兩三年后才能達到焚燒標準，當自然風干的木頭不夠時，只能使用專業(yè)設備烘干，多了許多等待的時間。
現(xiàn)在，佟淼已經囤了6.5立方米的木頭，花了700歐元。她算了一下，這些木頭足夠他們用整個冬季。
▲ 使用壁爐需要囤大量的木頭。圖 / 受訪者供圖
與天然氣一同上漲的還有物價。佟淼是做房車的，丈夫從事IT行業(yè)，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屬于高收入家庭，“平常逛超市都不看價格的”。但現(xiàn)在，一瓶油已經從0.7漲到了1.3歐元，雞蛋、肉也漲了40%不止。在家附近的超市買菜，“以前20歐元就足夠了，現(xiàn)在，東西沒變，價格最起碼要50歐元”。
面對這樣的情況，佟淼不得不做出改變?，F(xiàn)在，她和丈夫養(yǎng)成了一進超市，先拿一本門口的宣傳冊看看的習慣，“看看哪些是打折食品，優(yōu)先去買”。在家里，為了省電，不用的電器也要能關就關，比如以前一直插電的電腦和時刻亮燈的音箱。
只是，這場能源危機引發(fā)的御寒熱度能持續(xù)多久，仍是未知數(shù)。
萬里之外的中國，守在工廠里的盧樹歡，并沒有十分樂觀。他做毛衣生意二十多年，消費群體一直面向18-35歲的年輕人，出廠價格保持在8-20美元左右。對于今年一下子增加的追單，他覺得是“暫時的，不穩(wěn)定的”。
外貿量大、周期長，內銷小單多、要得急，這是內外業(yè)務一直以來不同的特點。但現(xiàn)在，即使這個月追加的新訂單不斷，他也不敢備太多的貨，擔心接下來賣不出去，明年備貨時，更不敢按照今年的情況貿然加量。毛衣是快消品，每年都要設計新款式，一旦毛衣賣不出去，損失全都是自己的。
他有著很多擔心——因為疫情，毛線、紗線的原材料會不會斷？代加工的廠子能不能準時完工？一旦貨不足，找哪個同行才能補上？貨柜費也已經越來越貴，以前一個柜子3000美元，但現(xiàn)在漲到了七八千美元，這些都是盧樹歡要考慮的成本?！氨绕鹱芳拥挠唵危腋P心下一季的毛衣要怎么設計和開發(fā)?！?/p>
董柒柒同樣清楚，今年，她很幸運地抓住了機會，但這就是“一錘子的買賣，之后可能就沒有了”。明年，她還是打算專注于汽摩配的老本行，只留一點小業(yè)務，組貨加熱背心和發(fā)熱襪，賣給喜歡滑雪的歐洲客戶。
歐洲人大肆搶購御寒裝備，讓國內不少人對這個冬天也增添了幾絲憂慮。
10月2日，氣象臺發(fā)布了下半年首個寒潮預警，多個省市出現(xiàn)了大幅降溫。無論是從統(tǒng)計學角度上看，“炎夏之后，緊隨冷冬”，還是氣象學家口中的拉尼娜氣候現(xiàn)象，似乎都預示著，今年，將會迎來一個異常寒冷的冬天。
寒冬，也意味著大家也要添置新的保暖裝備，比如羽絨服。但近幾年的冬天，羽絨服原材料的價格在不斷上漲。含絨量為90%的白鴨絨的價格，在去年的漲幅達到了45%。
寒冷的天氣，加上漲價的原材料，羽絨服將會越來越貴，變成了大家的共識。數(shù)據顯示，2015年，羽絨服平均售價為432元，但到了2020年，這個數(shù)字就變成了656元。
到了今年，有媒體報道，走進北京西單的一家羽絨服旗艦店，上下兩層羽絨服基本都在千元以上，主推的新款，價格在4000-6000元左右。不只是一線品牌，二三線品牌同樣跟上了漲價的節(jié)奏，太平鳥、雪中飛和美特斯邦威也全都突破了1000元大關。買件心儀的羽絨服，變成了需要“咬咬牙”，再“狠狠心”的事情。
羽絨服價格在悄悄攀升，冬裝和毛衣也迎來了旺季。廣東沿海的多個城市，聚集著一個個或大或小的針織工廠，直到凌晨，工人還在繼續(xù)裝車。東莞的一家?guī)旆壳埃@一晚，4輛大貨車同時裝滿了一包包新款毛衣，它們將被連夜運出，目的地是浙江、江蘇和山東。
（文中除盧樹歡外，皆為化名。實習生曹婷婷對本文有貢獻。）
參考資料：
[1]中國電熱毯溫暖歐洲寒冬：有人收獲8個漲停，有人24小時趕工.中國企業(yè)家雜志
[2]取暖神器走紅歐洲：秋褲暖水袋銷量翻兩三倍交貨要等2個月.新浪財經
[3]“最貴冬天”陰影下的歐洲：能源危機持續(xù)升級，木柴成搶手貨.南方都市報
[4]你的羽絨服，正在變貴.投資界
[5]英國熱水袋銷量激增超200% 法國總統(tǒng)換上了高領毛衣 “光腿神器”被買爆……保暖產品在歐洲“火”了.每日經濟新聞
每人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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