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車市物語 彭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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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單”、“賺差價”，新能源賽道給“黃?！碑a(chǎn)業(yè)鏈打開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門。
于3月28日正式交付的蔚來ET7訂單，日前網(wǎng)傳被加價5000-10000多元轉讓。對于這個行為，蔚來客服日前稱：“可能是騙局，公司政策不支持購買第三方訂單，不是通過銷售或APP下單的后續(xù)會產(chǎn)生問題?！?/p>
但一位熟悉蔚來汽車銷售的內部人士周宇(化名）告訴車市物語，“轉單確有其事，只是加價金額沒有那么高，之前第一批ET7訂單，車主轉讓都能賺3000元，極少數(shù)能加價5000元成功?！?/p>
實際上，“賣家”將幾個月前下的訂單轉賣出去，收取一定的“轉單費”，這在業(yè)內已不是新鮮事。特斯拉、小鵬、哪吒等熱門品牌均在各大論壇和二手交易網(wǎng)站上有轉單的帖子。
一般轉讓費會根據(jù)提車時間決定，提車時間越早，收取的轉讓費用越高。近期，隨著新能源汽車瘋狂漲價，放大了新能源車有償轉單的收益，“轉單”變成了一項更加有利可圖的生意。
比如，每轉讓一個特斯拉訂單就可獲得5000-20000元的報酬，甚至還有“賣家”收取咨詢費，手把手教“買家”如何避雷?！拔乙呀?jīng)給黃牛交了1200元‘學費’，里面的路數(shù)已經(jīng)摸清，幫你們少走彎路?！痹谀扯纸灰拙W(wǎng)上，一位賣家如是說。
轉單亂象叢生，背后似乎已經(jīng)形成了“一條龍”的產(chǎn)業(yè)鏈，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將其當作疫情之下“發(fā)家致富”的賺錢方式。對于消費者而言，購買轉讓訂單靠譜嗎？為何車企明明有規(guī)定，禁止轉賣汽車訂單，這些訂單還能高價在二手交易平臺上流通？
01 “囤積”熱門車型，倒賣訂單有多賺？
此前，中國部分新能源車企通過限制權益來打擊黃牛。比如，蔚來推出“首任車主權益”，其中包含大量免費服務升級等變相優(yōu)惠，銷售合同也會約定，車輛一旦轉售，上述權益自動失效。
但在某二手交易網(wǎng)站上，一位來自上海的賣家對車市物語稱，“轉讓之后，你就是首任車主，后期利益不會有任何損失?！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蔚來官方強調“不可轉單”，但實際中，可以讓蔚來的銷售顧問（Fellow）暗中操作。“Fellow不管那么多，有人提車就行，單子越多提成越高。”周宇聳聳肩。
在各二手交易網(wǎng)站上，有大量“黃牛”在轉讓訂單，一些是個人身份做中間商賺取差價，另一些則是專業(yè)的二手販子參與其中。
相比蔚來的“小贏小利”，特斯拉更是實打實的“理財產(chǎn)品”，堪稱黃牛囤積的主力。
2022年以來，特斯拉已經(jīng)連續(xù)四次上調產(chǎn)品售價。第一次是1月1日，Model 3和Model Y后輪驅動版分別上漲1萬和2.1萬元；3月10日-3月17日，特斯拉在8天內連續(xù)漲價三次，Model 3高性能版累計上漲2.8萬元，Model Y長續(xù)航版和高性能版分別累計上漲2.8萬元和3萬元，后輪驅動版上漲1.5萬元。
央視財經(jīng)日前在報道中指出，一位正在轉賣特斯拉Model 3訂單的長沙車主表示，自己在去年底下定了Model 3的訂單并在近兩日即可提車，但需要支付1萬的轉讓費用。
央視新聞對此類事件的相關報道（截圖）
另一位浙江溫州的二手車商表示：“目前各地訂購新車基本都要三四個月，但如果在他這里購買，以一輛后輪驅動的Model Y為例，這幾天就能提車，還比目前的官方售價低18900元”。
不僅是特斯拉，提前購買其他品牌車輛到現(xiàn)在轉賣也能獲利。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進入3月以來，已有近20家新能源車企的40余款電動車宣布漲價。
根據(jù)車型不同，價格上漲幅度普遍在3000元到3萬多元不等。小鵬汽車除宣布部分車型漲價，還削減了1000度免費充電等車主權益。目前只有蔚來、高合，以及問界，智己等新興品牌還未表態(tài)是否調整價格。
一位正在轉賣小鵬P7的車主稱，“2022年1月訂單，年前價格，有價值補貼7000元，每年送3000度電，相比漲價后的價格優(yōu)惠了差不多3萬左右，隨時提車，現(xiàn)8888元轉讓?！?/p>
實際上，2021年下半年，新能源汽車上游原材料價格就已經(jīng)不斷攀升，行業(yè)人士早就獲悉電池和新能源汽車價格會上漲。
早前，車市物語就針對原材料漲價寫過一篇《缺芯猛于虎？原材料：問過我漲不漲價了嗎？》，大宗商品的價格大漲，極大壓縮了汽車零部件企業(yè)的利潤空間，部分產(chǎn)品已經(jīng)是零利潤，甚至賠本在生產(chǎn)。
彼時，很多車企都在觀望，看誰先漲價。一些預判到新能源車價格上漲的“黃?！甭勶L而動，甚至會一次性下單多輛新能源車，先鎖定優(yōu)惠，等著適當時機再轉手賣出手頭的訂單。
隨著新能源汽車的蓬勃發(fā)展，今年將會有更多熱門新車進入市場。一家新能源車企的銷售告訴車市物語，“這就像是商場做促銷一樣，要是我們促銷力度大，5000抵幾萬元，一些拿著名額的黃牛就賺得更多?！?/p>
如此看來，黃牛似乎迎來了“新春天”？
02 銷售觸碰“紅線”，禁令形同虛設？
轉單現(xiàn)象由來已久。比如，早前，極氪品牌就在鎖單前，允許已支付定金的準車主開通“轉單通道”，將車輛轉移給其他人。
在燃油車上，也有不少當前市面上緊俏的車型，或者部分配置提車周期較長的車型出現(xiàn)在二手交易平臺上，坦克300、坦克500黑武士版本、皇冠陸放四驅旗艦版車型等都是“黃牛”的目標。
為了遏制轉單現(xiàn)象，坦克品牌曾在《關于坦克500異常訂單的公告》中稱：“對新增訂單，下定人與實際收貨人不匹配，且無法證明直系親屬或者限牌城市牌照車輛租賃關系的訂單，則認定為無效訂單?！?/p>
眼下，隨著轉單現(xiàn)象愈演愈烈，確實已有部分新能源車企也相繼出臺了相關政策。
近日，網(wǎng)絡上流傳特斯拉要求客戶簽署“不轉賣承諾函”。由于部分用戶一次或多次累計下單購買多輛特斯拉汽車，提車后再轉賣給他人，賺取差價，特斯拉要求這些用戶承諾自提車后一年內不向任何第三方過戶轉讓或實際轉讓，如果違約需支付車輛開票價格20%的違約金，否則特斯拉有權限制違約車輛綁定賬戶變更以及超級充電等服務。
盡管“嚴令”發(fā)出，但在各大二手交易網(wǎng)站上，特斯拉的轉讓帖子數(shù)量仍然有上百條。據(jù)悉，黃牛們如果官網(wǎng)下訂單碰到困難，他們就會轉而向車主手中收購訂單。雖然收單成本高一些，但仍然有利可圖。
車市物語詢問多方賣家如何“轉訂單”，給出的答案都是“過戶”。“我本人陪同過戶，車我全程不碰一下，等車輛手續(xù)辦完了，我再過戶給你。”一位二手交易平臺上的“黃?！闭f。
那既然簽署了“不轉賣承諾函”，特斯拉就真能不交車了嗎？相關民事律師分析，這份函在法律上是無效的，從交付到車主手中，這部車的所有權已經(jīng)轉移，消費者有權處置自己購買的商品。如果賣方拒絕交車，消費者可以起訴要求特斯拉履行合同。
“新車過戶交易，特斯拉是無法掌控的，100%可以成功?！币晃灰艳D單成功的上?！百I家”對車市物語稱，“特斯拉也沒有和首任車主強綁定的‘首任車主權益’，很多車主都這么操作?！?/p>
但他也吐露了不少苦水，“流程太復雜了，過戶缺點也明顯，無法貸款，需要墊付車款，車輛視為二手車，有一定的交易風險?！?/p>
鑒于特斯拉的價格持續(xù)走高，以及提車時間越來越久，雖然有一定的風險，但仍有不少車主選擇鋌而走險。
即使一些推出“首任車主”權益的車企，在實際操作中也阻礙不了轉讓訂單的發(fā)生。周宇坦言：“首任車主的認定，依靠購車發(fā)票、機動車輛登記書來證明，但在購車發(fā)票開具前，轉讓訂單只有一線銷售才會知曉，在沒有鎖單變成大定前，訂單和權益都不會受到影響?！?/p>
和蔚來聲明的內容類似，近日，小鵬汽車也強調，小鵬汽車的產(chǎn)品訂單均進行身份證實名關聯(lián)，合同前均需核實身份信息后方可進入交付環(huán)節(jié)。如有客戶因個人原因取消預訂，車輛訂單將重新納入統(tǒng)一管理，不存在私人二手訂單轉賣的可能性。
但車市物語在走訪時發(fā)現(xiàn)，規(guī)定雖嚴，也有銷售會為了維系客戶，幫忙轉訂單。一位轉讓小鵬P5的車主對車市物語說，“可以轉，因為我的訂單是1月底，銷售承諾不影響，可以操作?！?/p>
事實上，部分汽車銷售為了完成業(yè)績，在誘導用戶下單時暗示訂單可以轉讓。有媒體在今年初探店時，就有小鵬、極氪的銷售表示：現(xiàn)在下單能享受2021年最后一波優(yōu)惠活動。就算等到快提車時您不想要這款車，但如果親朋好友有需要的話，車輛登記姓名是可以再協(xié)商的，只要是您認可的朋友，這個訂單都是能轉讓出去的。
雖然轉單行為被車企視為“紅線”，但暗箱操作的機會也不是沒有。另一家新能源車企的內部人士也明確對車市物語稱，“官方明確規(guī)定不允許轉單，但私下我們就不管了。”
03 倒買倒賣何時休？
一方面，直銷模式下，車企作為直面消費者的賣方，對訂單實行“差別制”，越早下定獲得的優(yōu)先權益越多。如今一大波車型漲價，給原先囤貨的“黃?！鞭D讓訂單提供了更大的空間。
另一方面，“先付款后交付”的模式，導致一些熱門車型上市后，車企產(chǎn)能跟不上終端訂單的增長速度，這就進而導致供需出現(xiàn)失衡，滋生了“黃?！奔觾r轉賣訂單的現(xiàn)象。
“新能源車訂單轉讓的火爆，反映了當下新能源汽車生產(chǎn)秩序和交付環(huán)節(jié)的混亂，這是由于上游芯片短缺，原材料漲價等因素所導致。當然，也不排除部分車企是故意營造車輛緊缺的氣氛。”汽車分析師黃波（化名）稱。
根據(jù)乘聯(lián)會發(fā)布的3月第三周周度分析，部分電池企業(yè)今年改變了價格談判規(guī)則，價格每季度談定，并有價格開口，因此簽訂新訂單的車企壓力非常大，只能通過漲價來緩解成本壓力。預計第二季度市場可能出現(xiàn)價格透支情況，但到第三季度會有所好轉。
如果原材料的價格得到控制，特斯拉的官方價格也會重新下調，倒賣訂單的盈利空間會被擠壓，黃牛炒作的現(xiàn)象也將有所收斂。
然而，加價轉讓訂單，歸根結底是一種商業(yè)行為，關鍵還要取決于消費者的態(tài)度。一旦接手轉讓訂單，消費者也需要承擔相應的風險。
業(yè)內人士給車市物語分析了幾個“極端”情況，“比如過戶中，你的錢已經(jīng)打了過去，但車名義上還是賣家的，有多少風險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賣家突然反悔，或者要求加價等等。此外，還會有二手車處置解釋的風險，這些都需要消費者謹慎對待?！?/p>
對于車企而言，黃牛的囤車現(xiàn)象會給直營模式帶來挑戰(zhàn)，特斯拉自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皩τ谝粋€強勢品牌來說，維持定價權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品牌力象征，無論是漲價還是降價。特斯拉打擊黃牛背后，也是其對控制新車價格體系的執(zhí)念?！秉S波指出。
想要杜絕黃牛加價轉售訂單的現(xiàn)象，保障直營渠道正常運營，車企單單推出一些“紙上談兵”的條例還遠遠不夠。中國汽車工程學會名譽理事長付于武也發(fā)表過自己的觀點，“企業(yè)要有明確的態(tài)度，嚴禁破壞市場規(guī)則的行為發(fā)生，必要時廣而告之整體市場。此外，企業(yè)需要各種方式來保護自己，例如為適應新形勢出臺相關管理辦法，嚴管營銷體系。當然，一套成熟的法律體系也能為企業(yè)提供很大的幫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