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儀美尚
日前，“化妝品空瓶高價回收”的相關話題備受行業(yè)關注。據公開報道，在部分二手交易平臺，存在高檔化妝品空瓶被高價回收，隨后再利用正品空瓶造假的情況。由此，這也拉出了一條化妝品制假售假的灰色鏈條。
空瓶出售成產業(yè)鏈，內有“商機”？
近日，售價3000元左右的某品牌面霜，用完后空瓶能賣300元左右的消息在網絡發(fā)酵，甚至一度登上微博熱搜。
為了了解此事，儀美尚在多個二手交易平臺上進行了搜索。結果發(fā)現，在這些平臺，表面上，化妝品空瓶均被禁止轉賣。
截自二手交易平臺
如在閑魚搜索“化妝品空瓶”，平臺直接跳轉了“違規(guī)提示”頁面，并鏈接了宣傳視頻，告知用戶，因為這類產品極有可能被不法分子利用、再次賣出，所以平臺禁止售賣品牌空瓶空包裝。又如在轉轉，搜索“化妝品空瓶”，平臺顯示，搜索結果可能涉及不符合相關法律法規(guī)和政策的內容，未予顯示。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如若更換相關關鍵詞，在部分二手交易平臺，是可以看到，仍有商家在平臺漏洞之下，高價回收化妝品空瓶?！八械钠慷加兴膬r值，用完別丟找我問價?！庇卸挚掌渴召徴咴诰W站發(fā)布如是內容。
截自二手交易平臺
儀美尚聯系上該收購者，對方表示，“拍瓶底，報價格”，如官網預售價3780元的50ml規(guī)格的黑繃帶，有內蓋的空瓶收購價為80元。而另一位二手空瓶收購者則表示，“化妝品空瓶價格受成色影響較大，同樣以50ml規(guī)格的黑繃帶空瓶為例，如果日期較新且無瑕疵，回收價可以達到300元，但如果logo磨損或是日期不夠新鮮，回收價則僅為數十元?！?/p>
除了收購方外，在二手交易平臺，也能看到不少用戶在售出相關產品。如有用戶上傳了黑繃帶100ml空瓶，標價500元。目前，該商品被多次標記“想要”。
“二手高價回收”為了造假還是獲客？
不少美妝行業(yè)從業(yè)者認為，此類二手商家高價回收空瓶，大多是為制假售假。
此前已經有相關處罰案例被曝光。典型如2021年7月，江蘇省揚州市廣陵區(qū)檢察院判決了3名化妝品制假販假者。這一犯罪團伙購買注冊商標的化妝品空瓶和包裝、正品化妝品，以及制造化妝品的原材料等，采用將正品化妝品進行稀釋后灌裝到空瓶中的方式，在網上購物平臺對外低價銷售。僅2018年至2020年間，非法所得就超過3100萬元。 前，該團伙成員不僅分別被判刑，更被處以罰 860萬元。
據了解，該案件的源頭線索，正是來源于用戶在二手交易平臺上掛售 量正品化妝品空瓶。辦案 員公開表示，“制假售假團隊已形成了生產—售賣—虛假防偽查詢的完整閉環(huán)鏈路，讓假貨在包裝、商標上與正品高度相似；同時不斷升級造假 段，包括研制正品配 、真瓶裝假貨、 偽造品牌 授權書、假冒批號及溯源碼等?！?/p>
“回收化妝品瓶本身不違法”，儀美尚知識產權律師陳奕兵強調，但如果制假售假侵犯注冊商標權的話，就應承擔侵權責任，甚至有可能涉嫌假冒注冊商標罪，情節(jié)嚴重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不過，也有人認為，這只是個案。在某包材企業(yè)負責人看來，普通化妝品回收空瓶造假意義不大。“一方面，化妝品包材成本并不高，一般來說，1000元的產品，包材成本能達到50元就已經算非常多了；而50元的產品，包裝成本僅在3元左右。另一方面，用過的空瓶，瓶身文字多少都會脫落，很難再罐裝，普通化妝品如果想要造假，也沒必要回收空瓶?！?/p>
但該負責人也同時指出了“空瓶回收”的另一目的。很多時候，回收瓶子是幌子，客戶信息大于回收價值?！盎厥湛掌可碳业恼嬲康?，是想反向篩選出想占小便宜的消費者，再進一步向其售賣低價大牌假貨?！彼硎?，這類賣家比較隱秘，通過個人賬號發(fā)布信息，進行售賣，不會形成規(guī)模。
此外，也有業(yè)內人士提醒，近期網絡上打著“運損瑕疵品”的低價大牌美妝，也極有可能正是借助空瓶售賣的假貨，“美妝大牌不可能有大量運損產品流入市場”。
儀美尚發(fā)現，在小紅書上，多位消費者上傳了在運損美妝相關店鋪購入假貨的經歷?！伴_始是在抖音刷到大牌美妝因為運損，沒有包裝或是外包裝受損低價處理的信息，而后，通過公眾號指引，關注了多個微信公眾號，再進一步根據要求，加上了發(fā)布商品信息的個人賬號，最終在其個人店鋪完成購買。”有相關購買經歷的消費者如是說。
在一家美妝折扣店內，儀美尚觀察到，店內運損專區(qū)，“萊珀妮”150ml魚子精華水售價為352.79元，而官方旗艦店內，正品售價2530元。值得關注的是，該鏈接中，不僅“萊珀妮”品牌名錯寫為“萊伯妮”，在詳情頁，也標注了產品無包裝。
截自運損美妝折扣店
品牌親自下場回收空瓶是營銷還是環(huán)保？
儀美尚發(fā)現，回收空瓶的，除了二手商家，還有平臺、企業(yè)和品牌方，如言安堂曾推出空瓶環(huán)?；厥招〕绦颉翱掌考o”；又如嬌韻詩、科顏氏、悅木之源、潤百顏等美妝品牌，都曾開展過空瓶回收相關活動。
在“空瓶紀”，用戶可通過小程序寄送美妝空瓶，由言安堂蘇州工廠集中分揀、清洗、粉碎、造粒，進而二次或多次利用。而回收的空瓶包括面部、眼部、頭部、身體護理產品的正裝，但不包含貼片面膜袋、次拋、產品小樣、中樣等。
從品牌方來看，科顏氏也曾發(fā)起空瓶回收計劃，“1個正裝空瓶=200消費積分”。公開資料顯示，截至今年2月，其空瓶回收率達9.48%。潤百顏也于2020年啟動“顏值銀行”次拋空管回收計劃。據潤百顏相關負責人介紹，截至2022年12月，其已累計開啟10期次拋空管回收行動，累計回收超534萬支空管。
截自潤百顏、寧波阪急空管回收活動宣傳
在小紅書上，不少用戶將品牌這類空管回收活動稱為“福利”，甚至有用戶總結出了攻略。此外，也有用戶對比了多個品牌的空瓶回收活動，評論區(qū)顯示，能真實兌換到產品的品牌與活動，用戶參與熱度相對也更高。
但也有人并不認可上述美妝企業(yè)的這一行為?！皬母緛碚f，不少品牌方空瓶回收只是營銷的手段之一。”上文包材企業(yè)負責人直言，想要真正系統化實現空瓶回收，還需要相關政策指引，典型如德國在1991年頒布了《包裝法規(guī)》，它規(guī)定商品制造廠商和商品包裝廠商要承擔廢舊包裝容器的分類回收和處理的費用。換言之，單純想要靠個別企業(yè)實現系統化空瓶回收，其實難度很大。
但對于品牌來說，做好品牌空瓶回收也有多方面的益處。如潤百顏品牌相關負責人表示，首先，這樣的活動可以與消費者保持密切溝通，以避免給不法分子可乘之機；其次，有趣的環(huán)保活動、更務實的回饋形式，也可以提高和粉絲的互動性和粘性；此外，國家“十四五”規(guī)劃明確提出，要促進消費向綠色、健康、安全發(fā)展，穩(wěn)步提高居民消費水平，品牌端的空瓶回收行動正是響應國家戰(zhàn)略的重要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