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聞記者 | 林子人
界面新聞編輯 | 黃月
在第四屆上?!拔逦遒徫锕?jié)”期間,一批藝術展覽活動也會相繼推出,成為優(yōu)質的文旅資源。界面文化將選取其中有代表性的部分展覽進行推薦,組成“樂游上海藝術季”專題稿件,今天介紹的“洄游(A Journey)”展是該系列的第四篇。
在即將步入十周年之際,余德耀美術館離開黃浦江畔的工業(yè)遺址,沿著上海縱橫交錯的河道水系溯源而上,在上海蟠龍?zhí)斓刂匦掳布?。蟠龍?zhí)斓氐那吧硎俏挥谇嗥值捏待埞沛?zhèn),其歷史可追溯到隋朝。余德耀美術館的建筑設計融入江南傳統(tǒng)民居的“山墻”和“雙坡頂”元素,經(jīng)由兩組互承式鋼桁架結構,交織承托起美術館內外空間,將美術館與戶外的河流、稻田、池塘、竹林融為一體。
5月17日,余德耀美術館新館落成開幕,主館開幕首展“洄游(A Journey)”以“家”為主題,呈現(xiàn)了余德耀基金會收藏中40余件中外藝術家的代表作品,呈現(xiàn)全球化和數(shù)字技術革新進程中“家”這一古老概念如何被解構,并與個體和社群的身份認同產(chǎn)生新的關系。
新館正式對外開放之前,游客已經(jīng)能在蟠龍?zhí)斓馗惺艿接嗟乱佬g館的藝術氛圍。余德耀美術館以“流動的美術館(Yuz Flow)”為發(fā)展內核,與蟠龍?zhí)斓毓餐蛟炝藨?zhàn)略合作項目“余德耀美術館項目空間 X 雪竹軒”和社區(qū)公共藝術項目“走街串巷(Wander)”。
漫游在傳統(tǒng)江南水鄉(xiāng)的街巷中,游客將與各個角落的藝術品不期而遇:歷史保護建筑“雪竹軒”曾是明代文人馮淮的書齋,“余德耀美術館項目空間 X 雪竹軒”的首個面向公眾免費開放的展覽是余德耀基金會藏品群展“鄰居(Next Door)”,展覽選取了基金會收藏的14位新興藝術家的代表性創(chuàng)作;“走街串巷”的首個項目以“序章”為題,展出基金會收藏的三組創(chuàng)作于21世紀初的老作品,分別是中國藝術家盧昊的裝置作品《建設的工具》,中國藝術家向京、瞿廣慈共同合作的雕塑作品《劉靜和康曉亮》,以及喀麥隆藝術家帕斯卡爾·馬爾蒂那·塔尤(Pascale Marthine Tayou)的裝置作品《上海樹——米卡多樹》,如歷史切片般展現(xiàn)上海城市發(fā)展的往昔,與蟠龍古鎮(zhèn)的新生形成某種對照。
新館開幕前夕,界面文化(ID: Booksandfun)采訪了余德耀美術館館長余至柔(Justine Alexandria Tek),她講述了新館落戶蟠龍?zhí)斓氐氖寄┘懊佬g館的未來規(guī)劃。
打造一座與附近居民一同成長的美術館
余至柔告訴界面文化,余德耀基金會藏有許多大型雕塑、油畫和裝置作品,從很早開始就有意以能夠承載常設展覽為目標建設新館。為了尋找合適的新館址,館方考察過長沙、廣州、深圳、上海崇明島等地,而當決定在蟠龍?zhí)斓芈涞貢r,這個定位出現(xiàn)了調整。
調研時余至柔和她的同事們發(fā)現(xiàn),蟠龍?zhí)斓匚骞镆詢确植剂?0多所學校,包括幼兒園、中小學和國際學校,這讓美術館發(fā)現(xiàn)了潛力——打造一座能夠扎根上海、和居民一同成長的美術館?!坝嗟乱壬ㄉ埃┮恢毕M茏屗囆g融入生活,培養(yǎng)下一代熱愛藝術的人,或至少給他們提供一個能夠接觸更多藝術的平臺,”余至柔說,“他有一句話我們一直牢記心底,‘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所以我們后來就從這個理念出發(fā)再思考美術館的定位。我們想要成為一座公眾的美術館,希望能在這里與居民一起成長、玩樂、嬉鬧。”
余至柔表示,全新的余德耀美術館將采取展覽與公共教育并重的路線。新館充裕的室外空間很適合開展公共教育項目、陳列公共雕塑作品。她注意到,美術館還未正式對外開放,就已經(jīng)有游客在美術館室外臨水區(qū)域與徐冰的一件裝置作品互動了:那是一條由一塊塊圓石鋪成的石頭小徑,余至柔高興地看到周末有許多叔叔阿姨踩在石頭上拍照拍視頻,實現(xiàn)了藝術家和美術館的初衷——讓觀眾與藝術品親密接觸。
另外,余德耀美術館已與附近的兩三所學校達成合作意向,共同開展公共藝術項目。余至柔還注意到美術館附近有一家養(yǎng)老院,她回想起自己在國外生活時每月去養(yǎng)老院當志愿者的經(jīng)歷,思考余德耀美術館是否有與養(yǎng)老院進行公益合作的可能。“我們希望能夠通過參與公益項目,把美術館或者藝術對我們自身的意義散播出去?!?/p>
2022年出任余德耀美術館館長后,余至柔提出美術館第二階段的戰(zhàn)略規(guī)劃“流動的美術館(Yuz Flow)”。這個概念萌發(fā)于新冠疫情期間,如果觀眾難以親自前往美術館觀看展覽,那么讓美術館主動走向觀眾、走進社區(qū),是否可能?余德耀美術館落戶蟠龍?zhí)斓貥酥局诙A段戰(zhàn)略規(guī)劃的正式實施,通過在古鎮(zhèn)內的兩個項目,聯(lián)動蟠龍?zhí)斓氐目土鳎尭嗟娜藢Ξ敶囆g和美術館產(chǎn)生興趣。
“余德耀美術館項目空間X雪竹軒”源自2015年正式啟動的展覽項目“余德耀美術館項目空間(Yuz Project Space of Art)”,該項目旨在鼓勵支持全球青年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于發(fā)展,通過一系列委任創(chuàng)作、駐地計劃和本地展覽,實現(xiàn)本土與國際的文化交流,該項目的展覽免費向公眾開放。雪竹軒為“余德耀美術館項目空間”提供了一個有趣的場所。這是一棟合院式木構建筑,以明代蟠龍詩人馮淮的書齋“雪竹軒”命名。馮淮和明代文人歸有光交往頗深,歸有光為馮淮撰寫的《雪竹軒記》流傳至今。余至柔表示,之后,余德耀美術館將在雪竹軒持續(xù)推出年輕當代藝術家的個人展覽,在這座古老建筑中實現(xiàn)歷史與當下的對話。據(jù)了解,由于雪竹軒是歷史保護建筑,美術館方面還在測試人流,日后二樓空間也將對外開放。
“走街串巷”也將是一個長期的社區(qū)公共藝術項目。余至柔告訴界面文化,美術館將每年根據(jù)一個主題更換展品。
把世界目光引向上海,讓中國當代藝術走向世界
自2014年開館以來,余德耀美術館一直是很多喜愛當代藝術的上海觀眾必去美術館之一,舉辦過一系列國際級別展覽,其中不乏中國乃至亞洲首展,包括“阿爾貝托·賈科梅蒂回顧展”、“雨屋亞洲首展”、“安迪·沃霍爾:影子”、“KAWS:始于終點”、“查理·卓別林:卓眼視界”、“奈良美智”等。余至柔表示,“把世界目光引向上?!笔敲佬g館創(chuàng)辦至今的重要目標,曾將許多國際知名但中國觀眾缺乏認知或直接接觸的藝術家的作品以展覽形式引介到上海。
接下來,余德耀美術館將會稍許調整工作重心,在繼續(xù)把優(yōu)秀的藝術家及其作品帶給上海觀眾的同時,推出更多中國和亞洲藝術家的展覽?!斑@個變化會在未來兩年左右開始顯現(xiàn),我們希望既有多元文化,又有能代表亞洲、代表中國的展覽能夠在這里呈現(xiàn)?!?/p>
余至柔考察發(fā)現(xiàn),東南亞地區(qū)有很多優(yōu)秀的美術館和藝術家,但長期以來不受中國當代藝術界關注。在“流動的美術館”的設想中,余德耀美術館將有機會與東南亞當?shù)氐乃囆g機構合作,將藏品帶到東南亞,或者雙方共同策劃巡回展覽。
2019年,余德耀美術館在展覽“制作中:藝術與電影的工作場”(In Production: Art and the Studio System)開幕之際,宣布與洛杉磯郡藝術博物館和卡塔爾博物館群達成歷史性的合作,三家機構將聯(lián)合開發(fā)、共享展覽和項目。經(jīng)歷了疫情三年,盡管困難不少,這一雄心勃勃的項目仍在推進當中。2021年,余德耀美術館的展覽在洛杉磯郡藝術博物館開幕,今年,卡塔爾博物館群的展覽將來到余德耀美術館與上海觀眾見面。
近年來,上海出現(xiàn)了更多類似的跨國館際合作,包括蓬皮杜中心與西岸美術館、泰特現(xiàn)代美術館與浦東美術館。在余至柔看來,中國當代藝術博物館依然非常年輕,與海外大館合作能夠直接吸收經(jīng)驗,比如如何為一場展覽做準備和策劃,一些成熟海外美術館在展覽策劃上花費的時間可能長達三至五年。“國外美術館花了三五十年走的路,我們如果直接從他們的經(jīng)驗學習,就可以少走這段路,我認為這是很寶貴的。”
目前,余德耀美術館與洛杉磯郡藝術博物館和卡塔爾博物館群的人員交流已經(jīng)在進行當中,交流人員將直接融入洛杉磯郡藝術博物館或卡塔爾博物館群的工作環(huán)境,參與對方的展覽項目,學習大型藝術機構的工作方式。另外,余德耀美術館還在同卡塔爾博物館群策劃公共教育項目,邀請卡塔爾藝術家來到上海創(chuàng)作壁畫作品,并把年輕的中國藝術家送到卡塔爾進行在地創(chuàng)作。最讓余至柔感到興奮的,是三方正在商討共同策劃一個展覽,如何在這三個不同文化背景、不同規(guī)模和不同體制下的美術館之間找到切入點,將會是一段挑戰(zhàn)與機遇并存的經(jīng)歷。
余至柔觀察到,上海的當代藝術氛圍日益濃厚:年輕人感興趣當代藝術,越來越多人把看展當作休閑活動;上海的美術館、空間、畫廊等藝術機構也越來越多,提供了豐富多彩的展覽內容;社交媒體也讓藝術家、畫廊、美術館、藏家、媒體的觀點被更多的人看到。她發(fā)現(xiàn),疫情開放后,國際當代藝術的回流非???,今年很多項目都在啟動。“上海還是一個非常國際化的、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彼f。
2023年5月18日-8月13日,余德耀基金會收藏展“洄游A Journey”在余德耀美術館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