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豹財經社 黃鵬
53歲的周鴻祎在自家的發(fā)布會現(xiàn)場，講了足足90分鐘，提到了166次ChatGPT，平均每分鐘接近2次。
春節(jié)后，周鴻祎頻繁亮相，出席了大大小小多個公開活動，話題都少不了GPT。很快，三六零被二級市場歸入“GPT概念股”，股價扶搖直上，從年內最低點算起，已經漲了160%。
他不再指名道姓地提到國內同行，只引用遠隔大洋的馬斯克、喬布斯和比爾·蓋茨的觀點。但有那么一刻，他不小心露出了鋒芒。
撲向新風口
3月29日，360集團戰(zhàn)略發(fā)布會剛開始，周鴻祎就搶先上臺，公布了“彩蛋”環(huán)節(jié)：“把剛出生的孩子抱出來給大家看看”。他強調自己是被迫的，“本來這是一場360助力中小企業(yè)的發(fā)布會，我們沒有打算發(fā)布AI產品，但媒體朋友們都來問我。”
直播間，有網友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老周這場新品發(fā)布會包裝的太含蓄且隱晦了?！?
“它真的像一個未滿月的孩子，還很不成熟，名字都沒起，”周鴻祎說，“正好請朋友們幫忙給起個名字。”
網友們開始刷屏：“紅孩兒”“紅孩兒”“紅孩兒”…… 自2018年360回歸A股后，一身紅衣的周鴻祎就很少再上頭條。過去5年，他越來越多地穿上西裝出現(xiàn)在各種場合。360的主要業(yè)務已經轉向了政企安全服務，那個為爭奪C端用戶與互聯(lián)網巨頭們掐架的“紅衣教主”，漸漸成為歷史。
他恭維起昔日的對手：“百度在國內第一個做出AI大模型（文心一言）來，一點都不奇怪。”
在中國IT江湖混了近30年，周鴻祎自有他的競爭邏輯：如果一個事兒別人已經做了很久、做得很成熟、沒有破綻，你用同樣的方法再去做，肯定沒有機會?！霸诤荛L時間里，我在搜索市場上沒有看到顛覆式創(chuàng)新的機會。”
但ChatGPT3.5讓他看到了希望，“跟它比，之前那些（AI模型）都是人工智障?！?/p>
春節(jié)后，周鴻祎就開始行動，他在ChatGPT這個熱搜話題上加了很多柴火：從2月13日發(fā)出第一條討論ChatGPT的微博，再到3月25日與蘋果CEO庫克對談AI，周鴻祎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今天這場發(fā)布會，他想再次站到風口。
360集團戰(zhàn)略發(fā)布會的主角其實是“2023數字安全發(fā)展與高峰論壇”，三六零公司提出要用AI技術“上山下海助小微”，他們將小微企業(yè)的數字化痛點總結為“沒錢、沒人、沒技術”。
一句典型周鴻祎風格的大白話。
今天，身價175億（2022年胡潤百富榜）的周鴻祎仍習慣于把一切新概念簡化成易于傳播的短句和口號；他能隨口說出最新的網絡段子，也能迅速找到客戶痛點。
臺下，一個跟周鴻祎有過接觸的企業(yè)主說：“老周最大特點就是不裝。”另一位與會者評論說：“老周比做手機那會兒還要興奮。”
此刻，坐在前排的周鴻祎早早戴上了耳麥，屬于他一個人的彩蛋環(huán)節(jié)將長達1個半小時。
從“教主”到“布道師”
現(xiàn)場有近200家媒體，觀眾們等“彩蛋”等了一個小時，壓軸的周鴻祎才登場，身后的大屏幕上寫著“OneMoreThing”。
周鴻祎笑著對臺下說：“如果不發(fā)布一些東西，怎么能把你們留到最后，你們早就溜了?！?
他又花了一個小時闡述了自己對人工智能前景的判斷?！坝卸嗌偃讼嘈臛PT會產生自我意識？”周鴻祎向現(xiàn)場提問，然后公布了自己的答案：“等到ChatGPT6出來后，它一定會產生意識?！?
他說：
“未來什么人會被GPT淘汰呢？那些到現(xiàn)在還沒有用過GPT的人。”
“全世界2/3的能源給人工智能用都不夠，人類要盡快實現(xiàn)能源自由?！?/p>
“GTP可以幫你寫代碼，它讓黑客的門檻降低了很多，它可以直接對人類發(fā)起攻擊?！?/p>
這些話聽上去很像科幻小說，但周鴻祎比別人都更有資格談技術話題，他是中國第一代程序員，1986年他16歲，在鄭州一中第一次摸到了電腦，很快他學會用父親單位的IBMPC編寫小程序。創(chuàng)業(yè)后，他因為使用電腦太多傷害了視力，以至于現(xiàn)在不能長時間盯著屏幕。
對編程技術的掌握讓他掙到了第一桶金，周鴻祎知道在風口中占住一個身位有多重要。他1998年注冊的第一家公司叫3721，主打中文上網，幾乎覆蓋了當時所有的國內第一代網民。周鴻祎抓住了第一個風口。
他說因為“迷信外企的光環(huán)”，2003年將公司賣給了雅虎，自己擔任雅虎中國總裁，最后黯然離開，隨后創(chuàng)立了奇虎360，推出了免費殺毒軟件、瀏覽器和搜索。
今天，互聯(lián)網江湖上的大佬鮮有比他資格更老的，馬化騰的騰訊和3721在同一年創(chuàng)立，而馬化騰還比周鴻祎小一歲。2005年，周鴻祎卸下雅虎中國總裁職位后，接到了馬云的電話，問他跟跨國企業(yè)合作要注意什么。很快，阿里巴巴接受了雅虎的投資。
現(xiàn)在，周鴻祎跟這些大佬們的身價差距越來越大，但他依然有著強大的個人IP，江湖人稱“紅衣教主”。他很愿意分享人生經歷和行業(yè)洞察，在微博上他擁有1142萬粉絲。
2022年12月，由花椒和六間房打包而成的花房集團在港交所上市。有分析稱，花房集團可能是近期三六零系最后一家IPO企業(yè)。
周鴻祎需要新故事。從2014年下場做手機起，網絡直播、互聯(lián)網金融、造車、Web3.0、元宇宙、直播帶貨……這些風口，周鴻祎都沒有錯過，不過，總體上收獲并不大。
今天，年輕的求職者會在脈脈上提問：“三六零是大廠嗎？”
去年，三六零市值一度跌破500億；但一波“AI概念”讓市值重新回到了1000億以上。資本市場和民間的AI熱情鼓舞了周鴻祎，他認為中國企業(yè)最大的優(yōu)勢在于落地，為新技術找到應用場景，并找到掙錢的辦法。
在AI技術領域，他沒有以“教主”身份自居：“我是ChatGPT在中國的布道師……這里面更深的技術我也不太懂。”
他承認和美國OpenAI團隊的技術差距，“全球最聰明的100個人，拿了一百億美金，干了7年做出來的東西，我們學習倆月就能趕上來？”
他認為中美的AI技術差距是24個月，而現(xiàn)在國內市場還沒有成熟的產品。
留下紅衣，撤走大炮
周鴻祎給自傳起名《顛覆者》。
他從小就頑皮，小學四年級，因為被老師體罰，他放學后溜回教室，把教鞭折斷，用膠水粘上，等著看老師當場出丑。他習慣以“顛覆者”自居，在與金山、百度、騰訊的對決中，你還能看到那個四年級男孩的影子。他喜歡“降維打擊”，直接叫板對方老大，雷軍、李彥宏和馬化騰都領教過。
就是在那段時間，他有了一個“紅衣大炮”的綽號。
今天，53歲的周鴻祎學會了謙虛，他告訴臺下觀眾：“我們不是BAT那種一線互聯(lián)網企業(yè)，但360作為二線企業(yè)中的領軍者，還是有自己的核心優(yōu)勢。”
他不再指名道姓地提到國內同行，只引用馬斯克、喬布斯和比爾-蓋茨的觀點。但有一刻，他不小心地露了鋒芒：
“我們是現(xiàn)場演示，不是錄視頻?！?
他調皮地“剮蹭”了一下老對手百度。百度3月16日發(fā)布了AI大模型產品“文心一言”。
2022年11月30日，OpenAI發(fā)布了ChatGPT。今年1月底，GPT在全球出圈，成為“史上最快達成1億用戶的互聯(lián)網產品”。這催生了國內這一波AI熱，作為“顛覆者”，周鴻祎必須趁著百度之外的巨頭們還沒有大動作時，搶先占住一個身位。
從2月7日三六零董秘回復投資人稱“正在開發(fā)類GPT技術”起到周鴻祎召開發(fā)布會，滿打滿算，只有50天，但他還是堅決把“孩子”抱了出來?，F(xiàn)場，他自己也有點沒底：“只是抱出來給你們看一下，還不能給你們發(fā)邀請碼使用?！?
發(fā)布會最后的30分鐘，三六零員工把一桌一椅和一臺筆記本搬到了臺上，周鴻祎終于亮出了他的“彩蛋”。投屏顯示，360的demo產品界面類似NewBing右側的GPT對話框。
前面四個問題，除了“梅西在阿根廷隊進了多少球”之外，AI都給出了合格的答案。
周鴻祎覺得有點不過癮，他現(xiàn)場想了一個問題：“當會議快結束時，老板說我再講10分鐘，這意味著什么？”
經過了兩次對問題的調整，AI終于心領神會：“老板想要占用更多時間……我們應該以專業(yè)的態(tài)度和能力來應對這種情況?！?
臺下掌聲一片。
周鴻祎笑了：“不知道是哪個公司把這些寫入了員工手冊，被它扒了過來?！?/p>
事后，在發(fā)布會的線上評論區(qū)，網友還是會不斷扒出一些周鴻祎的舊事，嘲諷他蹭熱點的姿勢。但他從來不在意姿勢，最近十天，周鴻祎發(fā)了11條微博，有10條都跟人工智能相關，在這些熱門話題帖之間，夾著一條攀巖的視頻，畫面中他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他還寫了一句話自嘲：
“稍有不慎就會顯得很不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