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根
近年來，在抗衰老的技術賽道中，“換血大法”受到了越來越多的關注。許多科學研究指向了這樣一個結(jié)論——血液或許對于抗衰老有非同一般的作用。于是，能否通過給老年人輸注年輕人的血液來延緩衰老，甚至逆轉(zhuǎn)部分的老化功能，就成為了一項令人著迷而又艱巨的科學問題。
當前，輸血能夠逆轉(zhuǎn)衰老已經(jīng)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證實。未來，隨著進一步探明血液中抗衰老的具體物質(zhì)并實現(xiàn)批量生產(chǎn)，人類或許就真的能夠“返老回春”。
換血回春的吸引力
雖然血液返老還童的可能特性在現(xiàn)代才被科學證實，但其實，早在幾百年前，人們就開始嘗試通過飲用血液來抗衰老。
用年輕血液來延長生命的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五世紀。據(jù)傳，教皇英諾森八世（Pope Innocent Ⅷ）曾為了抗衰老而喝下了男孩的血液。女伯爵伊麗莎白·巴瑟（Countess Elizabeth Báthory）則殺害了數(shù)百名年輕的仆人，以便在他們的血液中沐浴，保持她年輕的容貌。自18世紀以來，吸血鬼通過吸食血液來永葆青春的故事，就一直是流行文化的一部分。
這種換血回春的古老傳說也受到了現(xiàn)代科學家們的關注。19世紀，科學家們開始進行一種名為異體共生（parabiosis）的實驗——通過縫合皮膚把兩個不同的動物連接在一起。自然的傷口愈合過程導致了新的血管生長，由此兩個動物的循環(huán)系統(tǒng)連接在一起，它們的血液可以在彼此的身體內(nèi)流動。
2005年，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 Irina Conboy 等科學家真正對異體共生展開了研究，并在 Nature 發(fā)表論文，研究人員通過“異體共生”的實驗發(fā)現(xiàn)，年輕小鼠的血液能使老年小鼠肌肉組織和肝細胞再生，從而逆轉(zhuǎn)了衰老的跡象。這項研究引發(fā)了一陣研究熱潮，自此，科學家們開始研究年輕人的血液中是否含有某些特殊分子，可以作為人類的“青春之泉”，從而實現(xiàn)“返老還童”。
2013 年《細胞》雜志發(fā)表重磅文章，指出“年輕血液”中的稱為 GDF11 的特定成分增加了年邁小鼠的肌肉力量。2014 年，另一項將年輕老鼠血液注入年老老鼠體內(nèi)的實驗顯示，在十次輸血之后，老年小鼠的神經(jīng)元確有增長，且記憶功能有了一定改善。
基于這樣一種理論假設，斯坦福大學學生 Jesse Karmazin 創(chuàng)立了 Ambrosia，并于 2017 年首次在美國招募臨床志愿者進行臨床試驗，以評估當換了年輕人的血液之后，較年長人士的身體機能會發(fā)生什么。臨床試驗在一家在加利福尼亞州蒙特雷市的私人靜脈治療中心進行，在兩天的時間內(nèi)向年長受試者注入來自于 16-25 歲捐贈者的 1.5 升血漿。
年輕供體的血漿或血液對年老的老鼠“返老還童”般神奇作用的研究發(fā)表之后，也促成了加利福尼亞州生物技術公司 Alkahest 的成立，以研究哪種特定的血漿成分對抗衰老或疾病治療有益。
自21世紀初以來，像Ambrosia、Alkahest 這樣聲稱輸血可以治療衰老、記憶喪失、帕金森病、阿爾茨海默病和多發(fā)性硬化癥的影響的公司還有很多。
近些年來，科學家們也在使用這種“換血回春”的方法來證明，接受年輕動物的血液確實能使年老動物的大腦變年輕。一系列研究表明，接受了年輕小鼠血液的年老小鼠，其大腦記憶中心會出現(xiàn)新的神經(jīng)元生長。這進而會改善年老小鼠的學習、記憶能力和耐力。
幫助大鼠重返青春
一系列的研究的都證實了年輕血液抗衰老的有效性——注射年輕血液在未來也許真的會成為使人永葆青春的有效方法。
近日，又一項開展多年的“換血”抗衰研究在哺乳動物體內(nèi)展示出驚人的延壽效果。這項研究由馬里蘭大學前生物學教授、現(xiàn)加州初創(chuàng)公司 Yuvan Research 的首席科學官 Harold Katcher 博士領導。這項研究也是對Harold Katcher2013年 的換血抗衰老研究的更進一步研究。
早在2013年，Harold Katcher 提出，來自年輕動物個體的血漿中含有一些特殊因子，如果將這些因子注入老年生物體內(nèi)，就能夠逆轉(zhuǎn)后者的衰老進程。
基于這樣的研究思路，Harold Katcher通過提純與濃縮的方式處理年輕哺乳動物血漿，在去除部分可能產(chǎn)生危害的成分后將其制備成為血漿輸注藥物“Elixir”（E5）。Harold Katcher表示，其基本原理就在于年輕個體的血液中存在諸多能夠使干細胞和祖細胞恢復活力的細胞因子。
為了驗證這種血液療法是否真的有效，Harold Katcher親自帶隊開展動物驗證試驗。2020年5月，他的團隊在預印本平臺 bioRxiv 發(fā)表了論文。該實驗中，研究人員在155天內(nèi)針對6只中年大鼠進行了8次血漿注射后，對大鼠體內(nèi)13種組織進行了表觀遺傳學監(jiān)測。
檢測數(shù)據(jù)顯示，換血后大鼠各項器官的生理年齡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肝臟生理年齡降低了75%、血液降低66%、心臟降低57%、下丘腦則為19%，總體上看，受試大鼠的全組織平均生理年齡較受試前年輕了54.2%。
并且，換血試驗還使得雌性 Sprague-Dawley大鼠“Sima”打破了其所屬品種的長壽記錄，將此前科學文獻中記載的雌性 SD 大鼠 45.5 個月的壽命記錄延長到了 47 個月，逼近4年。這相當于人類的 126 歲，這一數(shù)字刷新了該種類動物的長壽紀錄。與之相比，該種類大鼠的平均壽命通常僅為 24-36 個月。
雖然這些小規(guī)模研究的結(jié)果只是試探性的，且迄今為止沒有證據(jù)表明這種方式能幫助人類躲避衰老，但這些實驗仍具有挖掘潛力。
除了來自 Yuvan 公司方的進展之外，另一項由阿根廷拉普拉塔大學的 Rodolfo Goya 教授和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 Steve Horvath 教授的研究也帶來了類似的結(jié)果。據(jù)該團隊于2022年12月就發(fā)表了論文。
研究中，研究人員發(fā)現(xiàn)，接受了幼鼠血漿輸注的大鼠表觀遺傳年齡進入平臺期，其生理年齡顯著降低。從健康狀況上看，受試大鼠看起來更有活力，皮毛更白、更亮，且平均壽命延長了2.2個月。
對此，“表觀遺傳時鐘”發(fā)明人、來自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教授 Steve Horvath 則表示，“這些結(jié)果令人震驚。不過，由于實驗的樣本量較小，這些結(jié)果肯定會招來質(zhì)疑?！睋?jù)其估計，在未來20年內(nèi)，基于“年輕血漿”的研究或?qū)⒋呱霭踩行У闹委煼椒ā?/p>
“換血回春”的未來
不可否認，相較于其他的抗衰老技術，換血大法似乎更為直接，也更加簡單。那么，我們離“換血回春”的理想未來又還有多遠？
事實是，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臨床證據(jù)證實這種抗衰老項目是有利的。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曾對此現(xiàn)象發(fā)出了警告。FDA在聲明中稱，他們擔心部分病人被“換血”公司吹噓年輕血漿包治百病所騙。
要知道，雖然血漿是血液的液體部分，含有抗體、凝血因子和其他重要蛋白質(zhì)。 輸注血漿可以幫助出血患者的血液凝固缺陷，但是并不能治療其他疾病。沒有證據(jù)證明年輕人的血漿具有此類臨床益處，且使用任何血漿產(chǎn)品都存在風險。并且輸注血漿可能與感染，過敏，呼吸和心血管風險相關。
FDA強調(diào)：“除了FDA認可或批準的適應癥之外，血漿的給藥應由具有FDA的活性研究新藥（IND）申請的合格研究者或贊助者進行。臨床研究在IND下進行，以幫助確保試驗參與者的安全。”換言之，“換血抗衰”想要成為幫助大多數(shù)人健康延壽抗衰的手段，則需要更多的研究來提升其可行性、有效性和安全性。。
就目前來說，我們都會衰老，都會死亡，時至今日，雖然衰老仍是每個人難以擺脫的宿命，追求生命永續(xù)依然是人類的終極愿望，但血液療法已經(jīng)被認為是一種抗衰和延長壽命的有效方法而被研究人員更深入地研究，血液療法的結(jié)果正在成為科學家指明一條能夠重返青春的可行性道路，在此基礎之上，人類或許有機會完全控制衰老進程。
可以確定的是，在科技與現(xiàn)代醫(yī)學的深入下，雖然目前人類還無法完全終止衰老進程，但最后，衰老一定會被克服。不過，即便這種延長人類生命的努力獲得成功，仍然有一些問題需要解答。如果我們開發(fā)出了抗衰老技術，誰能使用它們？在后衰老世界中，不平等現(xiàn)象會進一步加劇嗎？如果人類要活上幾百年，那所需的額外資源又該從何獲??？
科學技術可以深入到什么地步？顯然，我們無法預料。科學的推進，也并不以人類的各種爭議而停滯。我們可以做的，就是讓子彈再飛一會兒，在更大規(guī)模人體臨床實驗結(jié)果明確前，尋找到一個與之適配的社會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