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慢放
《脫口秀大會第五季》剛在2022年的年底落幕，最爆紅的演員何廣智和徐志勝就趁熱登上了央視兔年春晚。仍舊是那對脫口秀“丑男CP”，一樣的表演水平，一樣的口音，一個給觀眾拜年一個給觀眾送祝福。
代表著最當(dāng)紅喜劇新勢力笑果出戰(zhàn)的四個脫口秀演員，在圓桌邊給全國人民“來了五分鐘脫口秀”。
脫口秀登上春晚，意料之中的內(nèi)容受限、表演掣肘，尷尬的觀眾感慨“能用腳趾頭扣出兩室一廳”。
但何廣智和徐志勝是徹底的“更紅”了。
“我是山東人”是什么技能
《脫口秀大會第四季》的舞臺上，何廣智一句“我的自我介紹沒有別的，我是山東人”，讓場子瞬間炸了。
何廣智說自己沒有什么特長和技能，但他讓觀眾感受到的，是來自山東菏澤的淳樸和憨厚。郭京飛曾評價何廣智，像一只來自農(nóng)村的小土狗，滿臉的單純。
“新人王”、“炸場王”、“線下王”，何廣智的出道之路頂著天才的頭銜。他承認自己的天賦，但更將這一切歸結(jié)為對生活有著敏感觀察的“純技術(shù)”。
何廣智形容自己曾是個因外貌不佳、學(xué)歷較低而極度得敏感自卑的人。在他的整個高中時代，被老師安排在教室后兩排。成績不好老師不注意，長得不帥班里女生也不關(guān)注，他像一個想融入集體但卻被拒絕的“邊緣人”。
直到他發(fā)現(xiàn)，上課接老師的話，會讓所有人注意到他。
“你們高中肯定有那種人，上課不聽課，光想著怎么接老師的話，讓全班人注意到自己”。把全班人逗得哈哈大笑，開始讓何廣智變得受歡迎，內(nèi)心也開始獲得人際交往上的存在感。
并且這樣做對他來說很容易。
徐志勝的青春期和何廣智有著類似的經(jīng)歷。他曾告訴媒體，自己整個高三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幽默上，上課從來都是在想下課要講什么笑話給班里人聽。
95年的徐志勝來自山東濟寧，吊梢眼、塌鼻梁、厚嘴唇、黑皮膚，額頭上還有一撮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逗號”劉海，徐志勝被人評價為是“59年的人”，是“三體人”。
因為相貌，徐志勝從小就是被同齡人嘲笑甚至欺負的對象。小學(xué)時，他被同學(xué)口無遮攔的嘲笑長得黑，中學(xué)時被同學(xué)忽視和疏遠，大學(xué)時他又屢遭校園霸凌，有一次被欺負完之后，他居然被告知“這事跟你沒關(guān)系，打你就是看你長得丑”。
幫徐志勝驅(qū)散心中自卑的，是幽默。
高中時，徐志勝經(jīng)常坐在班里最后一排給女生講笑話，于是，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主動找他聊天。徐志勝曾說，“你有沒有為了幽默拼命？真的是那種想調(diào)動所有東西去幽默，幽默對于我來說成了存在的全部意義?！?/p>
《脫口秀大會第四季》的決賽現(xiàn)場，當(dāng)自己進入前三，而惺惺相惜的好兄弟徐志勝止步第四名的時候，何廣智哭了。
“志勝是個有大心臟的人，我們倆本質(zhì)上是不同的，他對很多事情是真的不在乎，但是我還是會自卑。”
相比何廣智，徐志勝確實更早卸掉內(nèi)心因為容貌帶來的自卑包袱。
進入大學(xué)，打辯論、進學(xué)生會、干部競選、去支教，外向放得開的徐志勝如魚得水。一次給學(xué)生會辦活動拉贊助時，徐志勝不僅打破了學(xué)生會常年拉不來贊助的困局，還被商家額外賞識被邀請去工作。
徐志勝說，當(dāng)自己不過度關(guān)注自己的外貌，別人也就不會去過度關(guān)注你的長相，有很多別的閃光的東西會彌補你的不足。
心理學(xué)上講，過度自卑的人也會在另一方面對自己過度自信。大三時，徐志勝從學(xué)長口中得知自己的專業(yè)畢業(yè)后，大多數(shù)人都是去了磁磚廠，一個月只有四五千的收入，這是他萬萬接受不了的?！拔耶?dāng)時的心理預(yù)期至少得是八千吧，我從小就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我不笨。”
于是，徐志勝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新的決定：他要考研。這個山東男人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該止步在山東，至少要到北京看一看。
2018年9月，徐志勝考上了北京科技大學(xué)的研究生。12月份，徐志勝發(fā)現(xiàn)脫口秀居然是一件為了獲得笑聲的工作，這讓他心動不已。于是他申請了北京海淀區(qū)的單立人劇場做志愿者，并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開麥的機會。
剛講脫口秀時，徐志勝站在臺上，觀眾看到他的長相就先爆笑五秒，一聽他的口音再爆笑五秒。在這樣的“先天優(yōu)勢”下，徐志勝先是吐槽學(xué)校食堂，再是吐槽專業(yè)男女比例，但都沒有泛起太大水花。直到2019年1月，他開始吐槽自己的長相，“我發(fā)現(xiàn)這個觀眾愛聽”。
講脫口秀、把觀眾逗笑，給徐志勝帶來了存在感、安全感和自豪感，他非常迷戀講脫口秀炸場的感覺，那幾乎是他所有幸福的源泉。
還沒畢業(yè)的他，就已經(jīng)有了一些名氣，還通過脫口秀掙了一些錢。但疫情讓線下劇場關(guān)門停擺，穩(wěn)定的收入開始變得模糊，徐志勝也不清楚脫口秀究竟能給他帶來什么，但他還是選擇了全職從事單口喜劇，“先試試看吧，不行再干別的”。
相比徐志勝，何廣智在接觸到脫口秀之前，生活過的艱辛坎坷的多。大專一年級就輟學(xué)進入社會的他，先是做電話銷售，后又到汽車廠的流水線當(dāng)工人。
曾有一個脫口秀觀眾這樣評價何廣智，他就是一個普通人，在社會評價體系里幾乎沒有任何優(yōu)勢，但也就是他，滿足了觀眾對年輕人“勵志”、“逐夢”的所有想象。
2018年的一個晚上，何廣智在濟南看了一場脫口秀，也正是這場還不算太入流的表演，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何廣智決定成為一名脫口秀演員，不是愛好，不是兼職，是專業(yè)的，是一項致力于畢生從事的事業(yè)。
在濟南脫口秀市場呆了一段時間后，何廣智明顯感受到這里的局限。他沒有和父母商量，只身揣著打工掙的一萬塊錢闖蕩上海，尋找機會?！拔译m然從小聽話，但在我自己的大事上我從來不聽話，只憑自己的感覺，我相信我是對的，我也從來不猶豫?！?/p>
2019年的上海，全職講脫口秀的演員沒有幾個，其中一個就是每月拿著稅前一千六的工資，住在地鐵站終點站省吃儉用的何廣智。
和徐志勝一樣，何廣智也不知道脫口秀除了快樂，還能給自己帶來什么，直到有一天李誕來劇場看了他的表演，并決定與他簽約，送他到北京進行重點進修培養(yǎng)。
城北徐公和盜版杰倫
《脫口秀大會第三季》主題“不就是錢嘛”這期之后，何廣智紅了。
“感覺自己像是住在七巧板里”“坐20站地鐵進城”，何廣智把年輕人的“窮”講的入木三分，針砭入里。另一位選手孟川說，講窮，沒人能講過何廣智，因為他真的特別窮過。龐博說，何廣智總是給人一種“窮窮的，弱弱的，很好欺負的感覺”。
何廣智不僅講“窮”，還把自己的“屌絲氣質(zhì)”往周杰倫身上靠，稱自己是“脫口秀杰倫”。
龐博說，新人只要能干掉兩個我們幾個老人，就能接到幾個綜藝和一些代言，還能參加《吐槽大會》。于是何廣智成了《脫口秀大會第三季》“最強新人”，不僅打敗了兩個老炮兒，還闖進了半決賽。
線上的火爆，也帶動了脫口秀線下的發(fā)展，一時間“北志勝，南廣智”聲名鵲起。
但漸漸地，因為內(nèi)容相似，徐志勝和何廣智開始被觀眾拿來對比。連徐志勝都說，“很多觀眾會在線上看完廣智之后，再來線下看我，自然會進行比較。”
《脫口秀大會第四季》開播后，徐志勝終于和何廣智同臺競演。第一次上場之前，徐志勝非常緊張，因為這是一場既夢幻又殘酷的比賽，對于一個新人來講，這不僅意味著晉級或淘汰，還意味著是否能附帶來超越階層的名聲和財富。
在突圍賽里徐志勝的表現(xiàn)可謂“口音”出其不意，“顏值”一招制勝。站在臺上不說話，觀眾就能笑五分鐘。他稍微捋一捋頭發(fā)，領(lǐng)笑員們就能群情拍燈，讓他直接晉級。
羅永浩說，徐志勝是過分利用了自己長在觀眾笑點上的顏值“優(yōu)勢”，連他自己都自嘲自己是脫口秀“鹿晗”，讓觀眾直接忽視自己的努力。
只要徐志勝上場，不管前一位演員場子有多冷，觀眾的注意力都會被聚攏到臺上，有觀眾說“這個一看就是專業(yè)喜劇演員，長得就好笑?！?/p>
舞臺上，何廣智講丑，說自己發(fā)型剪壞自己也負一定責(zé)任，說自己戴口罩也不遮丑。徐志勝講丑，說自己講脫口秀全靠臉不靠實力，說自己賣面膜是冒險。
“吾與城北徐公孰丑？”何廣智開始在表演中頻頻cue到徐志勝，并且每次都會收獲觀眾海浪般的笑聲。
通過《脫口秀大會第四季》，他們開始被全網(wǎng)捆綁、互相成就，也各自迎來了屬于自己的商業(yè)成就和網(wǎng)絡(luò)名氣。
當(dāng)兩人成為脫口秀大會的熟臉，不斷地被當(dāng)紅綜藝邀請當(dāng)嘉賓，所有人都知道：何廣智和徐志勝掙到錢了。
“我現(xiàn)在一個人就住進了兩室一廳，一間我自己住，一間存放我失去的尊嚴?！焙螐V智在段子里，也開始講自己經(jīng)濟得到改善之后的生活。
《脫口秀大會第四季》半決賽還沒播出，徐志勝已經(jīng)接到了了至少四個廣告的代言，在籃球場打球還會被路人認出來，被要求合影，還在微博上與鹿晗等明星互動。
借助長相“優(yōu)勢”，走下脫口秀的舞臺，徐志勝很快成為了各大綜藝的寵兒。在《哈哈哈哈哈》，徐志勝和鹿晗、鄧超同臺錄制節(jié)目，在《大伙之家》，他和張紹剛同框擔(dān)任節(jié)目搞笑擔(dān)當(dāng)，在原創(chuàng)喜劇競演節(jié)目《一年一度戲劇大賽》種，徐志勝將幽默天賦發(fā)揮的酣暢淋漓。
成為綜藝咖的徐志勝，還被各大品牌關(guān)注上了，紛紛將徐志勝身上的各個特點和各自的產(chǎn)品進行賣點結(jié)合。有媒體統(tǒng)計，自《脫口秀大會第四季》之后，徐志勝的商務(wù)推廣，達到了月均五條以上。
何廣智在經(jīng)濟富裕后，從地鐵站的終點站搬到了市中心，住進了一個他相當(dāng)滿意、有生活氣息的老小區(qū)。他不僅接了阿里巴巴旗下的哈羅單車、高德打車等高端商務(wù)廣告，還成為了時尚芭莎、GQ先生等時尚活動的寵兒。他微博上有77.2萬粉絲，在路上也會被人要合影。
包含《朋友請聽好》、《沒談過戀愛的我》在內(nèi)，截至目前，何廣智已經(jīng)登上了十檔熱門綜藝。在講脫口秀的實力和跟周杰倫外型一定程度上相似的雙重加持下，何廣智還多次登上了時尚雜志的封面，在各大場合出場的服裝開始由奢侈品品牌贊助。
曾有知名短視頻企業(yè)透露，在2021年拍一個5分鐘左右的短視頻，邀請《脫口秀大會第四季》上的新人要花費10萬左右，邀請進入半決賽的明星選手則要花50-80萬左右。
當(dāng)國內(nèi)喜劇迎來短平快時代，似乎今天入行，明天就能上臺，后天就是大師。當(dāng)何廣智在《脫口秀大會第五季》的舞臺上說，發(fā)現(xiàn)自己和徐志勝成愛豆了，脫口秀行業(yè)真的就成了“錢又多，來速又快”的行當(dāng)，徐志勝和何廣智也真成了李誕和其背后笑果文化最成功的速成培養(yǎng)對象。
還能紅多久
為什么脫口秀一上春晚就尬？
很多網(wǎng)友分析，是兩者原生的基因就不對。脫口秀在當(dāng)下的議題大多是窮人落戶買房、罵老板、吐槽油膩長輩、性別議題和容貌焦慮，只能是面向職場、城市小資、流行文化的特定人群。從話題層面來講，將脫口秀搬上春晚，既不能保障安全度，又不能覆蓋全部人群。
但即使是面向特定人群，國內(nèi)脫口秀也被很多人認為是逐漸式微，笑果文化一家獨大，路越走越窄。那么何廣智和徐志勝的“暴力丑學(xué)”又能紅多久？
如何創(chuàng)新、長期取悅觀眾，在笑果站穩(wěn)腳跟，何廣智和徐志勝的危機一直都在。
往前看，持續(xù)站在一線，就能一直出名掙錢。往后看，則是無數(shù)個以自己為榜樣，長年累月燃燒自己渴望成名的線下脫口秀后備軍。
《脫口秀大會第五季》梁海源被淘汰后，徐志勝哭了，他覺得是梁海源這批人在沙漠里艱難行走了多年，才把脫口秀變得讓觀眾喜聞樂見，但最終的果實卻讓他和何廣智得了，自己德不配位。
紅了以后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何廣智開始不再講窮和慘的事，他絞盡腦汁的開展新話題，比如理財失敗和渴望戀愛。徐志勝也知道，自己也已經(jīng)用完觀眾對新人的包容和熱情了，接下來要實打?qū)嵉目繉嵙Α?/p>
知名編劇東東槍認為，除了技巧，脫口秀最重要的東西、真正讓大家笑的那個東西就洞察。唯有對人群進行洞察，才會和人群洞有共鳴、有共情，這些東西才是真正讓大家笑的那個東西。
周奇墨也曾告訴徐志勝，脫口秀想長期做下去，一定是要對自己觀點的表達，而不是長期取悅觀眾，因為一旦得不到觀眾正向的反饋，演員就會崩潰。
如何表達自己，與觀眾共情，徐志勝覺得，只要還在生活，自己還在過日子，就肯定會有新的煩惱出現(xiàn)，就還能寫新的好笑的段子。
參考資料：
①南廣智、北志勝：玫瑰與花瓶的情意——騰訊新聞貴圈
②何廣智：我就知道我可以很幽默——三聯(lián)生活周刊
③徐志勝：用脫口秀對抗“容貌絕望”——騰訊新聞谷雨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