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每日人物社 羅鎮(zhèn)昊
編輯|易方興
運營|月彌
10月7號,華為高管、最大營收業(yè)務的一把手丁耘不幸身故的消息,讓公眾同時關注到高管和馬拉松——前一天早上,太陽還沒升起,他帶著正在休假的員工到深圳灣進行拉練,沿大沙河跑了28.55公里。
10月7日晚間,“華為家事”在華為心聲社區(qū)發(fā)布訃告:“公司監(jiān)事會副主席丁耘先生,因突發(fā)疾病,于2022年10月7日凌晨不幸去世。”
很難直接證明丁耘的驟然離世和馬拉松有關,但這確實讓很多人注意到,馬拉松,似乎已經(jīng)成了企業(yè)高管圈層里的主流運動之一。
跑步,原本是一項入門簡單、沒有場地限制的全民運動,也絕非某一個群體的專屬,但對于人到中年、會議多、壓力大的中高層群體來說,一雙跑鞋,找條馬路就能跑的跑步,的確是一種簡便易行的選擇。
起初,所有人都說是為了健康,但對于這群有著強烈自驅(qū)力的中年高管們來說,不知什么時候,他們越跑越拼,也越跑越遠。正如一位高管所說,跑馬拉松時,“這種起伏感,像極了人生”。
健康困境
56歲的李小白往兜里揣了200塊錢,準備跑不動的時候打車用。
那是他第一次跑馬拉松。當時,他的身份是新絲路模特有限公司總裁、董事長,曾培養(yǎng)出瞿穎、馬艷麗、杜鵑、胡兵、于娜、劉雯、李靜雯等諸多國際名模,人稱“中國時尚產(chǎn)業(yè)的領頭人”。
體育評論員張路平,曾這樣形容李小白的樣貌:肥頭闊面,戴金絲眼鏡。步入中年的李小白逐漸意識到自己對身體失去了控制。精神集中不了,多項指標偏高,172公分的身高,體重已經(jīng)達到170斤。為了恢復健康,他決定去嘗試馬拉松。
2013年3月23號,重慶國際馬拉松賽。選手來自美國、英國等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qū),共計三萬余人。李小白參加的半程馬拉松,以重慶南濱公園為起點,跑21.097公里,最終再返回起點。
賽前,李小白沒經(jīng)受任何跑步訓練。沒成想,跑到一半就感到體力不支,呼吸困難。奈何那天觀眾太熱情,他剛走兩步,旁邊就有人扯著脖子喊:“跑起來!跑起來!”氣氛烘托之下,想出去打車是不太可能了,他只好又小步顛起來。用他的話說:“爬的心都有了。”
人生中第一場半程馬拉松,李小白一共用時2小時50分,差10分鐘“關門”。關于到達終點的場景,他已經(jīng)完全記不住了。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床上,心想,以后再也不跑這玩意了。
可人總抑制不住超越自己的念頭。打那以后,李小白開始循序漸進鍛煉跑步,從5公里、10公里逐步累加,9個月過去,這個長度變成了30公里。當時正值廈門國際馬拉松報名階段。李小白在中國服裝集團一家子公司兼任過董事長,廈門曾是他工作過的地方。這一次,他跑了個全馬。
李小白說,馬拉松吸引人的地方就在于,剛跑5公里、10公里時,你覺得自己很能干,心情很開心,一旦過了極限點,狀態(tài)馬上就就掉下來,可恰恰要放棄的時候,不知道怎么就咬著牙挺過來了。這種起伏感,像極了人生。
李小白每次強撐著完賽后,心里都想著,以后再也不跑了。可沒過多久,又忍不住看下場比賽在哪兒。2015年,他一年就拿下了17場全馬,并在當年9月份的大連馬拉松賽上,首次跑進4小時。
也是這一年,中國田徑協(xié)會宣布全面取消馬拉松賽事審批,鼓勵動員社會各界力量共同推進中國馬拉松發(fā)展。2015年,中國田協(xié)注冊存檔的馬拉松賽事達到了134場。對比2014年的83場,增幅160%。到了2019年,中國共舉辦馬拉松賽事的數(shù)量是1828場,相當于每一天就有5場馬拉松比賽。
如今,65歲的李小白依然在堅持跑馬。體重從當初的170斤,降到了128斤,這是跑步給他身體帶來最明顯的反饋。前幾天,朋友的公司剛研發(fā)出一個測量儀,李小白試了一下,說:“體脂率還是有點偏高。”
李小白參加極地馬拉松比賽。圖 / 受訪者提供
幾年里,馬拉松從小眾運動一躍成了大眾時尚。萬科集團原副總裁毛大慶是李小白的“跑友”之一。中考時,毛大慶因長跑成績不及格,錯失了進入理想高中的機會。直到43歲那年,他才真正愛上跑步,練了半年時間后,完成了人生的第一個全馬。
新華社2016年一篇關于毛大慶跑步的文章中這樣寫道:“這個原本患有抑郁癥、長年失眠的企業(yè)家,如今不僅沒有小肚子,連白頭發(fā)也少了很多,精氣神相當不錯……”
像李小白、毛大慶這樣愛跑步的中年企業(yè)家并不是個例。小米科技創(chuàng)始人雷軍,就曾曬過自己在奧林匹克森林公園跑步的照片,配文是:“跑步是一種沉淀,否則心靜不下來”;也有人在北京二環(huán)路,拍到過正帶著員工一起夜跑的搜狐創(chuàng)始人張朝陽;還有萬科集團董事會主席郁亮,曾以3小時06分01秒的成績完成紐約馬拉松,相當于國家三級運動員水平……
就在今年的10月7號,華為高管、最大營收業(yè)務的一把手丁耘不幸身故的消息,讓公眾同時關注到高管和馬拉松——前一天早上,太陽還沒升起,他帶著正在休假的員工到深圳灣進行拉練,沿大沙河跑了28.55公里。
10月7日晚間,“華為家事”在華為心聲社區(qū)發(fā)布訃告:“公司監(jiān)事會副主席丁耘先生,因突發(fā)疾病,于2022年10月7日凌晨不幸去世?!?/p>
很難直接證明丁耘的驟然離世和馬拉松有關,但這確實讓很多人注意到,馬拉松,似乎已經(jīng)成了企業(yè)高管圈層里的主流運動之一。
長跑內(nèi)卷
入門簡單,沒有場地限制,是這些繁忙的企業(yè)精英們選擇跑步的普遍理由。一雙跑鞋,找條馬路就能跑。起初都說只是為了健康,可不知什么時候,跑著跑著就拼起來了。
北京有兩大跑步“圣地”,一個是朝陽公園,一個是奧林匹克森林公園。
兩個公園均設有塑膠跑道。地處東三環(huán)的朝陽公園,跑道相對曲折,從地圖上看像個站立的小恐龍,人稱“小怪獸”,全程5公里長度。奧森的跑道則直觀許多,整體成一個“8”字型,一條生態(tài)走廊橫跨北五環(huán)路,也連接起奧森的南園和北園,全長10.5公里。
關于朝陽公園的傳聞有很多。它距離三里屯和國貿(mào)CBD不過三四公里,周圍挨著不少價格不菲的高端小區(qū)。有人說,在這里跑步的人總有一種精英氣質(zhì)。也有人在這偶遇過周潤發(fā)、趙文卓等前來跑步的明星。
晚上9點,我就在朝陽公園目睹過一位40歲左右的男士,一邊跑步一邊用運動手表接電話,花3分鐘時間部署了第二天早上公司的用車事宜。
晚上9點在朝陽公園里跑步的人。圖 / 羅鎮(zhèn)昊 攝
1993年出生的殷曉雨曾是廣東省隊的中長跑運動員,因半月板撕裂退役后,她當起了馬拉松私人教練。學員主要是一些想提升跑步技術的中產(chǎn),每節(jié)課一小時,學費800元。她曾目睹到這些高管們長跑的代價——總要跟公司業(yè)務搶時間。
有次,早上課程的訓練任務是跑25公里,她親眼看到,有位醫(yī)美行業(yè)大區(qū)經(jīng)理“趙總”,跑到20公里時突然鉆進了自己的車里,拿出筆記本電腦開起了會。
在跑步這件事上,李小白可以說是一個狠人。2016年,剛接觸跑步?jīng)]幾年的他,直接挑戰(zhàn)了世界頂級的“六大滿貫”——那是2006年設立的不同國家、不同時間,六座城市的馬拉松比賽。這一屆,全球共有567名選手參賽,李小白是有史以來第15個完成“六大滿貫”的中國人。
2017年,他又成了第一批參加“777”世界馬拉松極限挑戰(zhàn)賽的中國人。比賽要求參賽者必須在7天168小時內(nèi),輾轉(zhuǎn)7大洲,每天完成一場全馬,總計295.365公里。吃飯睡覺全在飛機上進行,下了飛機就開始跑。
當我問到是否想過放棄時,他說:“不能不堅持,報名費太高了,3萬歐元,平均一場5萬塊錢,跑一場就賺一場。”
就算在平時,李小白也很會利用碎片時間來鍛煉跑步。比如,他跟朋友約飯,基本就是倆人先跑個五公里,然后再找個地方吃碗面。就連在機場等待登機的間隙,也得找個地方原地顛著跑一會兒。“別老說自己忙,只要你想干,總能擠出時間的。”
48歲的王以超有著13年媒體和10年的品牌公關經(jīng)歷,曾在36kr、京東、華米科技等多家上市公司擔任過副總裁。對他來說,出差是享受跑步的絕佳機會。
“每到一個城市,我都會帶著跑鞋,早上起來去跑一跑。”在杭州,他從錢塘江一路跑到西湖;在大理,就圍著洱海跑;到了合肥,可以在蜀西湖公園跑……早點鋪開門了,匆匆買菜的人們,遠處的山慢慢從晨曦中浮現(xiàn)出來,途中的一切都成了他的觀察對象。
“以前無論是采訪還是媒體拜訪,下了飛機就直奔會場,在車里看到的東西總是浮光掠影,跑步能讓我從更近的角度去理解一個城市。”
跑步,成了他出差時唯一去感受城市的機會。
除了不斷累加的公里數(shù),比賽場數(shù)之外,裝備,也是企業(yè)高管跑者們比拼的東西。余丹是武漢一家小微企業(yè)的董事長,對于跑步而言,他說自己是個典型的裝備黨。從T恤、壓縮褲、跑鞋、綁腿、袖套、遮陽帽、太陽鏡,到運動手表、骨傳導耳機,一應俱全。
光跑鞋,余丹就買過40多雙,什么耐克的Alphafly,阿迪達斯的pro系列,特步160x一代到三代,貴的兩千多,便宜的千把塊。有的是官方渠道被秒光,加價從黃牛手里買的。
他坦言,自己確實也交了不少智商稅。比如,聲稱跑完步穿著睡覺、第二天能讓腿部不酸的壓縮褲,400塊一雙能對腳保護更好的襪子……
在裝備這一塊,他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獨特的理解:“買裝備一共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講究穿專業(yè)小眾的名牌;第二階段是講究衣服的標簽,比如你穿一件首爾馬拉松的比賽服,別人一看,牛逼,這是亞洲最古老的馬拉松,你參加過;第三階段是歸于平淡,隨便摟一件,舒服就行?!?/p>
他說,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第三個歸于平淡的階段,“前兩個階段都經(jīng)歷過了”。
余丹參加6天6夜超級馬拉松。圖 / 受訪者提供
當跑步成為強制的KPI
很多人發(fā)現(xiàn),跑步這件事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企業(yè)家和高管們的個人行為,上行下效作用下,它逐漸成了企業(yè)里特定的風氣。甚至,演變成一種管理手段。
在匯集著中國四大行總部、中國最高金融決策和監(jiān)管機構(gòu),以及中國頭部券商、保險公司的北京金融街,就養(yǎng)活了一家專門培訓跑步的高端機構(gòu)。該機構(gòu)的官方公眾號簡介里寫著:“匯集了中國體育最高學府——北京體育大學的體能、跑步技術、康復醫(yī)學、營養(yǎng)等領域的人才,致力于成為中國最專業(yè)的跑步訓練機構(gòu)?!?/p>
這家機構(gòu)共有兩層,每層200平米,“跟一般的健身房完全不一樣,一進去像個實驗室,擺放著各種儀器”。一對一教學,每節(jié)課一小時,600元起,除此之外,教練也會跟周邊企業(yè)的工會合作,入駐企業(yè)。
一位金融街健身機構(gòu)的工作人員透露,跑馬拉松在金融街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風氣,不少員工會為了拓展人脈和資源特意加入跑團。
在金融街跑圈,拼得最狠的跑團當數(shù)“馬幫”?!皫椭鳌崩钍迦A,正是原中國銀河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的首席風險官及合規(guī)總監(jiān)。根據(jù)記錄,馬幫最初由2013年商學院二十多位戈壁挑戰(zhàn)賽成員組成,時至2018年,成員發(fā)展到了200人以上。李叔華還在內(nèi)部成立了執(zhí)委會和秘書處,負責馬幫的重大決策和運維工作。
今年十一期間,一位年輕的獵頭參加了一次馬幫組織的“刷北京四環(huán)活動”,全程65.3公里,有補給車跟著。跑了一半距離轉(zhuǎn)而騎車的他驚訝地看到,馬幫有兩位50歲左右的大姐,跑完35公里后,又加速跑完了全程……
萬科是典型以運動為企業(yè)文化的集團。萬科深圳總部園區(qū)內(nèi),有一條長達1000米的塑膠跑道。每到傍晚五、六點鐘,上面就會出現(xiàn)一堆前來跑步的員工。這條跑道是2010年郁亮擔任總裁時,專門修建的。除此之外,他還要求萬科每座城市的辦公室,必須配備淋浴間。
在萬科內(nèi)部,員工們把自己的公司叫做“運動員股份有限公司”。每年10到11月份,公司會組織一次體能測試,如果有員工的體能和BMI指標出現(xiàn)下降或不及格,管理層要扣除相應的獎金。2016年,郁亮就因集團總部員工健康狀況下降,自扣了20萬元獎金。
那年,整個總部的管理層因員工健康狀況下降被扣的獎金,共計118萬。
王艷青曾是萬科的中層。面試時,他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萬科的運動基因,“你喜不喜歡運動”是提問環(huán)節(jié)中的標配。面試官還告訴他,公司里設有各種運動協(xié)會,包括劃艇、羽毛球、足球等等,其中跑步的人最多。
自從進了萬科,王艷青每天微信步數(shù)里的前十,幾乎都是被同事占據(jù)的。工作日三四萬步,周末則是五六萬步。他看到,不少同事都會在辦公室里備一雙跑鞋,沒事就下去整兩圈。集團每年會進行一次大比拼,所有子公司都算在內(nèi),看哪家員工跑步總公里數(shù)最長?!坝袉T工平時出門都得開著跑步軟件。”
自2013年起,萬科發(fā)起和主辦了一項名為“樂跑”的系列活動。后來,樂跑每次活動有多少人參加,跑出怎樣的成績,順勢納入了品牌部的KPI。
郁亮有一句名言:“只有管理好體重,才能管理好人生?!币虼耍谌f科食堂的菜單里,每一道菜都標注著熱量。一次季度例會上,各種戰(zhàn)略討論和頒獎結(jié)束后,郁亮特意看了一下大家參加樂跑活動的情況。其中數(shù)位高管跑步數(shù)據(jù)為零,被當眾點名,隨之應和:“今晚就去跑,今晚就去跑。”
公司的“跑步文化”也體現(xiàn)了“環(huán)京一哥”華夏幸福的一個側(cè)面。
2016年“環(huán)京孔雀城”的輝煌,使得華夏幸福成了一家狂奔的公司。似乎是一種巧合,公司也會要求員工每個人每個月都需要完成“跑步指標”,公司還曾邀請過當紅演員李冰冰領跑。這源于公司創(chuàng)始人王文學本人就是個跑步愛好者。
每年他都要親自參加馬拉松比賽。在華夏幸福,流傳著一個廣為人知的段子:曾經(jīng)有一次,王文學跑步,突然跟上來一只流浪狗,跟著他跑了好幾公里,他覺得這是一種緣分,把這只狗給養(yǎng)了起來。
而對于華夏幸福的員工,于珂和李躍的共同記憶是:每個月至少要完成跑50公里的KPI——這成了她們的負擔。
比如于珂,在她們部門,跑步也是一種“業(yè)績”,會記入年底的績效考核。一開始每個月都是跑50公里,但后來有的人每個月會跑100公里,到了最后,一個月能跑150公里的人也出現(xiàn)了?!斑€有的同事跑出了半月板損傷。”
華夏幸福的“跑步文化”,是從上至下的,有一種壓迫感。有專門的文化衫、酷跑服,會在上班時間組織跑步,每個月各部門統(tǒng)計員工跑步里程,再報向上級部門,最終匯總到集團層面。華夏幸福還準備連續(xù)五年都贊助“北京馬拉松”。
每次北馬時,為了讓參賽的人更多一些,哪怕是一些平時沒有怎么訓練過的人,也會拉去強行報名,“大家目標都設得很遠,壓力都很大”。
由于還得通過App的步數(shù)統(tǒng)計進行考核,許多人會投機取巧。包括于珂自己,“我會把模式設定為室內(nèi)跑,然后在家里搖手機,搖一晚上也能搖出個三五公里出來”。
跑步式社交
刨除企業(yè)內(nèi)部影響,對這些企業(yè)精英跑者而言,跑步往往也能給他們帶來一些附加值。比如,有人因為參加跑團,無意間開發(fā)出了客戶;有人通過陪領導跑步,得到了升職加薪的機會;也有人在跑步中,重獲寫字樓外,享受與自然接觸的樂趣。
余丹經(jīng)營的武漢光合無限營銷公司,主要業(yè)務是打造、運營和推廣城市IP。他說,之前做文化類活動,有時跟客戶講半天對方也未必理解我們到底要做什么,現(xiàn)在一說辦馬拉松賽事,客戶一下就明白了。馬拉松這項愛好,也成了他公司業(yè)務的一部分。
令他沒想到的是,跑馬拉松還有躲酒的奇效。多年前,由于應酬太多,余丹每周都得喝三四場大酒,白酒半斤起。自從大家都知道了他跑者的身份,只要一說第二天跑步,沒人再勸他喝酒。
在《中國青年報》的一篇關于“奧林匹克森林公園跑步現(xiàn)象”的報道中,也注意到,跑步的內(nèi)涵正在拓展開來。比如,在過去,跑步就是單純的操場跑圈,但現(xiàn)在,跑步不僅可以健身也可以社交,“大老板也可以先一起跑個10公里,然后再談生意”。
奧林匹克森林公園里做拉伸的人。圖 / 羅鎮(zhèn)昊 攝
某種意義上,跑步本身也是一種生意。自從跑了馬拉松,李小白也明白一個道理:健康就是時尚。退休后的他也沒閑著,他正籌備一個項目,馬拉松選美。試圖讓帥哥美女來跑馬拉松,吸引更多人參與到這個運動當中。一位拍攝過李小白的攝影師說:“他現(xiàn)在見誰都想拉人家跑馬拉松?!?/p>
對已經(jīng)離職了2個多月的王以超來說,如今,應酬、事務、會議……很多東西都中斷了,唯有長跑還在繼續(xù)。在他看來,跑步比工作這件事要更加長久,它似乎已經(jīng)成為生活的一部分。
王以超第一次接觸馬拉松,是在2013年。那時,他剛從媒體轉(zhuǎn)型公關不久,多年熬夜的習慣讓他的身體發(fā)出信號——耳鳴和失眠。他趕緊去醫(yī)院掛了號,好在沒查出什么大毛病,醫(yī)生只送給他一句六字箴言:少熬夜,多運動。
正好媒體同行群里有人組織跑步訓練,還專門請了一個教練,把參加的人都拉到公園,教這些媒體人調(diào)整呼吸、配速和拉伸技巧。王以超跟著去了幾次,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提起奧森,絕對是王以超最熟悉的場所之一。八九年時間里,他在奧森跑步的總長度已累計達到八千多公里。“奧森一開園,我基本都是第一批進去的”。他說,也許是出身農(nóng)村,在寫字樓里待久了,就格外享受跑步時和自然接觸的感覺。
奧森的花什么時候開,樹葉什么時候落,他總是最先知道。有次,一個朋友發(fā)朋友圈問:“奧森的樹葉變紅了嗎?”他馬上回復道:“還沒呢。”
王以超戴著一副黑框眼鏡,身材瘦高,長期伏案使得他的后背微微隆起,看起來頭是往前探的。他說話語速很快,有時會不斷重復“就是,就是,就是……”直到想出那個恰當且精準的詞為止,隨和又嚴謹。
一件壓縮衣,一件壓縮褲,一雙361度的跑鞋,就是王以超主要的跑步裝備。冬天零下十幾度時,頂多再套件保暖外套或馬甲,手上,再戴一塊前東家華米科技生產(chǎn)的手表。
王以超準備一直就這樣跑下去。有一年冬天,奧森里的人很少,他偶遇一位正在跑步的六旬老人,穿著并不像專業(yè)的跑者。他上去搭話,說“這么大歲數(shù)冬天還出來跑步,挺不容易的”。老人告訴他,自己要穿過公園去閨女家看孩子,閨女早上得上班,今天要早點去。
于是,他所跑的這段路,也有了另一種意義。
奧林匹克森林公園里的跑道。圖 / 羅鎮(zhèn)昊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