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尹清露
編輯 | 黃月
《詛咒兔》
韓國的年輕一代正在面臨噩夢般的危機:缺乏穩(wěn)定的工作、無法承擔的社會期望、越來越大的貧富差距……這些危機對于女性來說又具有別樣的含義,她們不僅要出人頭地,還要擁有美麗的外表和完美的婚姻。為了揭露這種苛刻的社會標準,在2022年國際布克獎短名單入圍作品《詛咒兔》中,韓國作家鄭寶拉寫下一系列短篇小說,它們好似來自于科幻怪談和民間傳說,卻又實際發(fā)生在都市空間中,儼然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驚悚故事。
比如發(fā)生在家庭衛(wèi)生間里的故事《頭》,一名女性按照家人的期許結(jié)婚生子,卻總會在馬桶里看到一顆由排泄物組成的“頭”,這令人想起古老民俗中對于“臟與凈”的劃分,女性所向往的“潔凈”世界,其實潛藏著無法逃離的真實與污穢;《月經(jīng)》則通過一名單身母親生下巨大血塊的荒誕情節(jié),來諷刺如果沒有父親在場、女性產(chǎn)下的孩子便失去意義的殘酷現(xiàn)實。作為資深俄語、波蘭語文學翻譯及研究者,鄭寶拉為東亞社會的種種癥候賦予了某種斯拉夫文學的氣質(zhì),這也讓她的小說具有一定陌生感,讓身處其中的我們得以隔開一段距離觀察與反思。
《薩赫勒荒原》
“短篇是白日里的焰火,黑夜里的閃電;是青春新鮮荷葉上的一顆露珠,是黃昏歸林倦鳥的一聲呢喃?!睆倪@兩句話中,我們便能看出朱山坡對于短篇小說的熱愛,以及它對自己意味著什么——如夢如幻,如露如電。他的作品總是帶有生猛的狠勁兒,用他自己的話說,是一種“重建短篇小說的雄心”。
在日前出版的最新短篇小說集《薩赫勒荒原》中,朱山坡不僅寫到了熟悉的家鄉(xiāng)廣西,還跨越了世界版圖去寫廣闊的非洲草原,寫一名懼怕閃電又追逐閃電的攝影師,以及一位為愛奔赴中國的盧旺達女護士。在“新東北文學”之后,“新南方寫作”近年也成了一個我們常常聽聞的概念,指向以朱山坡、黎紫書、林培源等人為代表的青年作家,他們的寫作往往兼具本土性和世界性,希望從“此地”望向“彼岸”。朱山坡這樣總結(jié)心目中的“新南方寫作”:“在世界中寫作,為世界而寫,關(guān)心的是全人類……這才是新南方寫作的意義和使命?!?/p>
《狄金森的花園》
“艾米莉·狄金森作為園丁的身份,也許比作為一名詩人更廣為人知,”本書作者、文學評論家朱迪絲·法爾說。狄金森熱愛花卉是一個無可爭議的事實,她不僅擁有豐富的植物學知識、終日與花朵為伴,也喜歡在詩中書寫花的意象。年輕的狄金森還創(chuàng)作過一本花朵之書,把從花園里采摘來的山茱萸、罌粟、丁香曬干并壓平、固定在紙頁上。
對這名詩人來說,花朵不只是感情的信物或離群索居時的陪伴,它們與詩歌之間有著更加形而上的密切聯(lián)系,這也是《狄金森的花園》的主題。法爾引用了大量一手資料,將狄金森的園藝之愛置于當時的文化語境之中,并提出了這樣的觀點:盡管長期被評論家們忽視,但是狄金森對生命、死亡和美感的思考都與花朵有關(guān),與花相關(guān)的喻體也對應著每個狄金森式的主題。就像她在總結(jié)自己的一生時所寫的那樣:“童年時,除非是多年生植物,否則我絕不播種——所以,我的花園永遠繁盛?!?/p>
《桑塔格傳:人生與作品》
為蘇珊·桑塔格立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正是她提出了“反對闡釋”的理論,其人和作品也都復雜到難以定義,不然,她也不會在《在土星的標志下》寫下那段與瓦爾特·本雅明惺惺相惜的結(jié)尾:“這位最后的知識分子……他占據(jù)了許多‘立場’,并會以他所能擁有的正義的、超人的方式捍衛(wèi)精神生活,直到永遠?!?/p>
于是,為了還原出真實的桑塔格,《桑塔格傳》的作者、傳記作家本杰明·莫澤從私人生活和作品兩個維度出發(fā),細讀了桑塔格所有發(fā)表和未發(fā)表的作品、并采訪了近600人,闡述出她是如何從一名自視甚高的女學生成長為紐約耀眼的文化明星的。有趣的是,通過家人、朋友與情人之口,桑塔格的復雜性最終也表現(xiàn)在了莫澤的態(tài)度上——既敬畏,又對她有點惱怒;認為她一方面值得欽佩,一方面又不那么令人喜歡。就如桑塔格另一本傳記的作者西格麗德·努涅斯所稱,即使是對于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的人來說,這本書也十分精彩,如同一部懸疑小說。日前還有另外兩本桑塔格傳記的中文版問世,分別是法國文學史學者貝阿特麗絲·穆斯利的《智性與激情:蘇珊·桑塔格傳》,以及美國作家、桑塔格曾經(jīng)的助手西格麗德·努涅斯所寫的《回憶蘇珊·桑塔格》。
《保衛(wèi)住房:危機的政治學》
界面文化此前曾經(jīng)寫過美國城市的縉紳化:“一個人如果想要住在這些地方,就必須有錢?!藗儽仨氁蔀橛H資本主義者,才能繼續(xù)過那種生活?!痹诮诔霭娴摹侗Pl(wèi)住房》一書中,作者馬登與馬庫塞將鏡頭拉遠,引入恩格斯與列斐伏爾的學說,把住房問題整體上視為不同階級斗爭的結(jié)果,這一斗爭導致了作為住宅的住房與作為牟利工具的住房之間的矛盾:富人可能手握數(shù)十套房屋,而窮人卻買不起一套一居室。作者認為,這不是美國獨有的問題,在全世界都是如此。
本書提到,當人們說起“住房危機”,往往將其解釋為例外狀況,其實這恰好是體系正常運行的表現(xiàn),因為資本主義式的空間開放本來就是為了讓少數(shù)人從中牟利。于是,兩位作者希望重提“住房危機”的概念,它遠非系統(tǒng)偶爾的故障,而是城市居民需要共同面對的問題——我們要保衛(wèi)的是作為家的住房,而不是作為不動產(chǎn)的住房。
《1808:航向巴西》
在漢學家特謝拉眼中,巴西是中國“遙遠又熟悉的伙伴”。我們或許知道兩國早在16世紀就有貿(mào)易往來,也從電影中見識過里約熱內(nèi)盧的城市奇景,但對于這個國家的歷史卻相當陌生。我們也可能知道,自從哥倫布來到美洲大陸,歐洲就開始了瓜分美洲的進程,其中葡萄牙殖民了巴西高原,這也為后來巴西的獨立建國埋下了伏筆,然而,這個過程又是如何發(fā)生的?
《1808:航向巴西》一書細致地記錄了巴西獨立的前史。1807年,面對拿破侖的入侵,葡萄牙王室在生死存亡之時做出一個倉促的決斷:流亡巴西,在這片殖民地上分建政府,繼而轟轟烈烈地開展了一系列健康、文化、藝術(shù)和習俗等方面的革命;十三年間,巴西逐漸萌生獨立之心,全書也在此畫下了句點。本書是記者勞倫蒂諾·戈麥斯的“巴西史三部曲”之一,也是巴西本地的超級暢銷書,這得益于戈麥斯平實生動、妙趣橫生的文字風格,即使不熟悉背景知識的讀者也能毫無門檻地徜徉其中。
《邂逅:戶川純隨筆集》
如果沒有見過死亡的模樣,就無法得知活著是什么——用這句話來形容戶川純應該再恰當不過。無論是從腐爛的樹根中脫繭而出的《蛹化之女》,還是時隔三十五年用略微嘶啞的聲音唱著初生紫丁香的《Lilac》,純的生命力并沒有因為年歲增長而衰弱,反而更加堅韌動人。
要如何看待這名傳奇歌手的一生?最好的方式就是讀她自己寫的文字?!跺忮耍簯舸冸S筆集》是戶川純新近出版的散文集,也是第一本譯介到中文世界的戶川純作品。書中講述了她自己過往的演藝經(jīng)歷、對音樂的喜好,也回顧了與蜷川幸雄、遠藤賢司等傳奇音樂人和藝術(shù)家的交往,字里行間充滿了對故人的悲悼。我們在讀過戶川純的文字后會發(fā)現(xiàn),她不僅是大眾眼中通過“天性”和“本能”歌唱的女孩,也是一個擁有高超的專業(yè)意識,用智慧、努力和技巧創(chuàng)作歌曲并演出的人。
《星辰的故事》
“與天空的接觸使我們變得人性化,它鼓勵我們用想象力來講述我們是誰的故事,”《星辰的故事》一書前言如此寫道。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不僅抬頭望天的機會愈發(fā)稀缺,古老星辰故事的傳頌也越來越少。
這本小書或許可以為我們彌補一些缺失。作者安東尼·阿維尼是一位擁有40年學術(shù)生涯的考古天文學家,在書中為普通人寫下了10篇關(guān)于星辰的故事,從古希臘到非洲大地,每片土地上的人們都自有一套解釋星辰的方法——在中國,黃道十二宮是玉皇大帝給十二生肖設(shè)置的考驗;古代中東的牧羊人思考著北斗七星和馬車的相似性;在美洲,瑪雅人和易洛魁人也曾在星群中尋找屬于人間的規(guī)律。正如阿維尼所言,“我們的心靈會在不熟悉的模式中找尋熟悉的東西,在這個意義上,星辰的故事屬于全人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