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樂硬糖 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來個笑話暖場：今年最好看的音綜是《浪姐》。
比如那英和許茹蕓唱《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譚維維和王心凌唱《山海》，簡直是兩岸歌迷意想不到的混搭。你會驚艷于那英淡黃的長裙和蓬松的頭發(fā)，也會欣喜王心凌真聲居然有那么高！
至于演員出身的姐姐們，則在實力演繹《跨界歌王》第X季。胡杏兒上來接個電話情緒就崩潰，把桌上的紙狠狠撕碎。鏡頭一轉(zhuǎn)，黃奕對著落雪的玻璃窗黯然神傷。張歆藝則端著蛋糕感情充沛吟唱：“那時候你不曾后悔的愛過。”
音樂與劇情融合，Vocal與小嗓聯(lián)袂，即便是《為歌而贊》里的毒舌博主也難糾出個不好來。但問題來了，《乘風(fēng)破浪的姐姐》的初始定位是“女團成長綜”吧？第三季咋音綜感這么強，是不是跑題了？
搜搜百科和通稿，才發(fā)現(xiàn)跑題的是觀眾。前兩季《姐姐》都是“女性勵志綜藝”，第三季《姐姐》則明確轉(zhuǎn)舵為“勵志成長音樂競演綜藝”。不僅多了音樂，連女性也不再強調(diào)了。音樂競演綜藝，這不純純音綜嗎？沒逆齡選秀啥事了，也沒女團蛻變內(nèi)味兒了。追了三四期，小丑竟是我自己。
如果說2020年的《浪姐》是開風(fēng)氣之先的話，那么《浪姐2》就是靠著祖蔭的模式復(fù)制品。而今年改頭換面的《浪姐3》，則有點叛出家門的意味。當(dāng)女團成為一種不可說，變成音綜是最劃算的“墮落”。
站樁、年會、音綜
凡凡還沒落錘宣判，硬糖君已經(jīng)開始懷念《浪姐1》張含韻組的《大碗寬面》了?！独私?》的《談笑一生》和《大碗寬面》相比，就像公司年會和正式商演的差距。
這套網(wǎng)游代言感十足的衣服，敢問節(jié)目組是怎么給王心凌、吳謹(jǐn)言她們找來的？看的時候老是跳臺，感覺吳莫愁會突然蹦出一句：“貪玩藍(lán)月，系兄弟就來砍我！”黃小蕾真的不是在致敬漫雪嗎？妥妥的霸道油T。、
《浪姐3》向音綜靠攏的顯著標(biāo)志，是唱跳舞臺的全面萎縮。以二公為例，在“唱樂組”、“唱秀組”、“唱演組”、“唱跳組”這四個分區(qū)里，“唱跳組”只占四分之一席，并且難度還特別低。
檢驗唱跳難度的唯一金線，就是看前女團成員覺得累不累?！独私?》的孟佳和王霏霏，雖然也能幫隊友摳動作，可自己跳好也要勞損幾番筋骨。寧靜這種沒啥經(jīng)驗的，更是叫苦不迭：“怕等不到第4期，身體就垮了。”
而《浪姐3》里鄭秀妍給柳翰雅、蔡卓妍糾正完動作后，自己就閑下來了。不是說人家不努力，是你這入門級的舞蹈難度讓人家使不上力。到了二公，鄭秀妍在《OKAY》組連舞蹈指揮也沒了，直接幫著吳謹(jǐn)言調(diào)試英語發(fā)音。
過去唱跳內(nèi)容的高強度有點趕鴨子上架，但也確實讓觀眾看到了姐姐們煥然一新的面貌和拼勁兒。這一季唱跳減少難度下調(diào)，直接把姐姐們的精氣神也磨沒了。二公寧靜和于文文、鐘欣潼唱《怪美的》，最難就是個扭手動作。寧靜都閑下來了，于文文還埋怨不會，真是孺子難教！
說是音綜吧，可又并不全是實力均一的組合。即便是專業(yè)歌手，也要照顧隊友。那英和許茹蕓帶著徐夢桃飛，還是不如寧靜、鐘欣潼、趙櫻子發(fā)揮穩(wěn)定。隔行如隔山，徐夢桃可以每天練唱幾百遍，到了錄音棚還是有音準(zhǔn)問題。
顯然姐姐們也知道“站樁”唱歌的危險，于是紛紛在編曲和舞臺設(shè)計上用心。譚維維上來就要給王心凌整段Rap，嚇得教主大驚失色。人家上一次說唱還是在《Hihi Byebye》里用山東話啦！
郭采潔給《我我》的設(shè)計是姐姐和鏡子的互動，鏡子里出現(xiàn)的素顏姐姐就像另外一個人。不知道陳琦沅老師聽懂郭采潔說的復(fù)雜走位沒有，反正硬糖君沒懂；寧靜組則癡迷奇裝異服難以自拔，寧靜要求工裝褲上面性感一點、于文文想緊身，最后綜合意見是“彩色工裝皮褲”。這也不是音綜，是《魯保羅變裝皇后秀》吧。
說音樂，可是姐姐們明顯更在意“唱演”。難怪郭采潔吐槽節(jié)目組的編曲像迪士尼，《浪姐3》目前的節(jié)目模式真像人家的歌舞劇，唱中演，演中唱，哪里還有女團樣。
真人秀失真
對于沒事挑事和惡意剪輯那一套流量法則，硬糖君也深惡痛絕。但如果你要說30個30+姐姐的畫風(fēng)永遠(yuǎn)是Peace&Love，咱也是絕對不信，也不愿硬著頭皮說愛看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浪姐3》竭力維持的一團和氣，顯然讓真人秀失了“真”。
倒回去看那英和寧靜首期的交鋒，硬糖君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以那英傻大姐似的性格，寧靜怎么撩撥她都發(fā)不起火，是這對CP失靈的關(guān)鍵?！拔议_始來的時候我以為我會是那姐這個角色，但我后來發(fā)現(xiàn)她是從里到外透著一種柔和。這種柔和不知道怎么來的，就是我解讀不了她。”寧靜在一公的評價，隱約流露出幾分無奈。
寧靜無法解讀那英的原因，在于那英無法對寧靜形成強勢的回應(yīng)。選人的時候人氣稍弱沒生氣，搶歌的時候慢半拍也沒關(guān)系。佛系那英的登場，甚至把喜歡battle的寧靜的心氣都給搞低了。
前期讓人備受期待的“血包”于文文，也在寧靜的管教下徹底啞火。于文文抱怨：“嚴(yán)厲的不是陳琦沅，明明是你！”寧靜直接壓制：“于文文你注意下語言組織方式。”
寧靜休息說吃零食，于文文說膨化食品不能吃，寧靜說吃一口報復(fù)一下自己。誰句句跟我頂著，硬糖君鐵定要像爽子那樣發(fā)瘋發(fā)火。但寧靜是這么理解的：“她只不過就是有自己的想法，然后她要得到肯定保持自己的態(tài)度，而且那種態(tài)度不是她裝的。”潛臺詞就是于文文說話缺心眼不是故意的，姐就不計較了。
《浪姐3》不再捕捉姐姐們的drama場面，就算有紛爭也會用備采的方式趕緊解釋。矛盾敘事的消解，使得姐姐們就像老同志開茶話會一樣和諧。第4期準(zhǔn)備的主題夜活動，居然在考古各位姐姐上雜志的問題。
有個03年問那英的，說為啥跟你一起的前輩歌手都不火了？那英當(dāng)年的回答是：“我進(jìn)步了，她們沒有?！蹦晟佥p狂的言論被翻出，那英急忙道歉。徐夢桃講自己用獎金給父母買房哽咽，一句“幸福要趁早”讓人覺得這是在看姐姐版《藝術(shù)人生》。
真人秀本來就是要看人設(shè)外皮之下，明星露出的一點真。好家伙，《浪姐3》直接讓大家變成了“假人”。趙櫻子說鐘欣潼講話噎人，寧靜一撮合兩人居然在車上虛假的抱抱。抱完就成姐妹淘啦？《精靈夢葉羅麗》都沒你們的友誼懸浮呢！
從剪輯上看，冗余無趣的內(nèi)容讓人失去耐心。不知道姐姐們跟徐夢桃金牌合影這件事，《浪姐3》是怎么好意思拍了十幾分鐘的？更不用說劉戀叫薛凱琪媽媽的邪門CP，咱連拉拉的角色分型都還沒弄清楚，就進(jìn)階到角色扮演啦？
女性主題的來處和去處
如果把吃女性主義紅利看成一個項目，《浪姐1》無疑是成功的。它將議程設(shè)置理論運用得爐火純青。就算首播時正值微博熱搜停更，也絲毫沒有影響到節(jié)目熱度和播放量的增長。
許多人都是抱著吃瓜的心態(tài)去看女明星如何明爭暗斗，更調(diào)侃黃曉明在其中是“曉明歷險記”。第一季艾瑞巴蒂組的“分詞風(fēng)波”、伊能靜的“像個孩子在胡鬧”，第二季的李菲兒叫黃曉明哥、程莉莎說吉克雋逸踩著八寸的高跟鞋笑她落魄，至今仍是短視頻博主鐘愛的場面。
三個女人一臺戲，三十個女人應(yīng)該能頂一個TVB?！独私?》在沖突敘事崩壞的同時，也因為變成音綜的形式差異讓女性友誼不再閃光。以前浪姐雖然也有勾心斗角，但爭過、吵過、哭過之后好歹還有阿朵和袁詠琳的神仙友誼。這一屆的“假性親密”之后，恐怕只剩下完結(jié)后的曲終人散。
應(yīng)該說，在《浪姐1》的舞臺上，姐姐們的形象塑造是由30位姐姐與媒介霸權(quán)共謀商議的結(jié)果，女性的主體意識得到充分的彰顯。她們不愿沉浸在大齡藝人的刻板印象中，想要蝶變并探索新的可能。盡管過程可能受苦受累，卻因為這個逐夢的內(nèi)核與觀眾產(chǎn)生了深度情感共鳴。
普通群眾怎么會和人淡如菊、歲月靜好的女明星共情呢？我們壓力這么大，當(dāng)然想看點吃苦受累的雞毛場面，順便看看百煉成鋼打打雞血。不能責(zé)怪觀眾的審美情趣停留在淺層，而是作為大眾娛樂必須要保有基本的懸念感和故事性。
約翰·斯道雷在《文化理論與大眾文化導(dǎo)論》中說：“若你想?yún)⑴c到比賽之中，就必須熟悉賽場規(guī)則，絕不可逾矩?！薄独私?》的音綜競演模式，讓姐姐們的生存邏輯變?yōu)椤袄薄?。舞蹈高手們表演劈叉，那英甚至抓住不多的時間唱起了首本名曲《征服》，一到拉票環(huán)節(jié)就像天橋雜技團獻(xiàn)藝。
雖然公演時的觀察者，依舊是以女性為主體的大眾評審（過去500票，《浪姐3》擴增為1000票）。但當(dāng)消費者的審美觀點和意識形態(tài)確立后，任何作為文化商品的“姐姐們”試圖探究女性價值多元化的努力，在面對牢不可破的力量時都是徒勞無功的。節(jié)目在不可能改變的“年齡焦慮”中滿足了想要沖破年齡歧視的美好愿望，但姐姐們一寒暄還是“你好美”、“身材棒”，多元審美體系最終歸于一元。
不過，完全批評《浪姐3》下滑也不可取，在局限性中發(fā)出女性價值的微弱呼聲本就不易。同時作為一檔音綜，它還算挺有競爭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