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獵云網(wǎng) 王非

一波三折，似乎已經(jīng)不足以描述馬斯克私有化推特這一世紀收購案。

周一，馬斯克在“All In”播客峰會上發(fā)表講話時，質(zhì)疑了推特公開文件的真實性和準確性，并表示，如果交易要進行，就必須以更低的價格進行。

從當前行情來看，推特股價已回落至36.85美元/股，市值281.60億美元。相較于此前官宣的每股54.2美元的收購價格，已大跌32.01%。

其次，馬斯克收購推特也似乎累及特斯拉。就在馬斯克與推特達成私有化交易后一天，特斯拉的股價暴跌逾12%報收于876.42美元，市值9058億美元，蒸發(fā)超過1250億美元。據(jù)相關統(tǒng)計，自馬斯克提出收購推特以來，特斯拉的股價已經(jīng)下跌27.94%。

不管怎么看，這似乎都已經(jīng)是一筆越來越不劃算的交易。然而根據(jù)馬斯克簽署的收購協(xié)議，他不可能僅僅因為股票下跌就退出。

所以，馬斯克將“砍價”的理由瞄準了虛假賬戶。據(jù)美國《紐約郵報》《新聞周刊》17日報道，一項新的審計揭露，馬斯克9330萬推特粉絲中則有約70.2%是“假粉絲”。

即便如此，作為一名擁有9000多萬粉絲的“新推特之王”，馬斯克不斷發(fā)出的關于本次交易的言論，也總能左右著推特的股價大漲大跌。

無論是成為推特最大股東，還是宣布私有化推特，后者的股價總會一路瘋漲。然而，馬斯克顯露出“不買”意圖后，推特的股價也會應聲下跌。而這也證明了馬斯克大V的身份以及自己的影響力，對于資本市場的控制力和主動權。

于是，一腳剎車過后，也讓市場認為馬斯克放棄收購推特的概率達到了60%。這不免讓人懷疑他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么。

恨推特不成微信，“再砍一刀”推特深陷被動

近日，推特盛贊微信，對于推特卻似乎有著“恨鐵不成鋼”的強烈不滿。

有報道稱，在回答是否會在收購后為推特增加支付功能時，馬斯克表示，“如果你在中國，基本上你可以活在微信里，它什么都能做到，有點像推特加PayPal。在中國以外，就沒有這樣的東西。我認為這樣的App是非常有用的，它沒有垃圾信息，你可以在微信上發(fā)表評論、發(fā)布視頻，最重要的是內(nèi)容創(chuàng)作者可以獲得收入分成”。他還強調(diào)，大家想要的只是這樣一個非常有用、讓人喜愛的產(chǎn)品，要么把推特改造過來，要么從頭創(chuàng)建一個新App。

然而，相較于支付功能，馬斯克顯然對于虛假賬戶更加“較真”，甚至于直接“暫時擱置”了收購推特的交易。外界對于他的這一舉動，普遍觀點是“買貴了”，心有不甘，只能在虛假賬戶上“較起真來”。

但顯然，馬斯克并不是在最近才突然意識到這一嚴重問題的。

在今年第一季度的財務報告中，推特就承認其平臺上存在許多“虛假或垃圾賬戶”，以及合法的每日活躍用戶。但比例不到日活用戶量的5%。

馬斯克也曾發(fā)布推文表示：“如果我們成功收購推特，我們要么打敗垃圾郵件機器人，要么在努力中死去！”據(jù)SEC此前披露的推特和馬斯克的一份聯(lián)合新聞稿，他承諾通過“打擊垃圾郵件機器人”等方式“讓推特變得更好”。

最新的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文件顯示，馬斯克在4月23日和4月24日周末就推特交易進行了談判，沒有進行任何的盡職調(diào)查。推特也在文件中表示：“馬斯克先生沒有要求簽訂保密協(xié)議或從推特尋求任何有關推特的非公開信息”。

然而4月25日簽署協(xié)議以來，馬斯克一直在質(zhì)疑推特公開提交的關于垃圾郵件賬戶占其用戶群不到5％的準確性。

馬斯克AllIn峰會上還表示：“20％的虛假/垃圾郵件賬戶，雖然是推特聲稱的4倍，但真實數(shù)字可能會‘高’得多”。但他并沒有詳細說明20％的數(shù)字如何得出。

此外，馬斯克建議SEC展開調(diào)查。他還呼吁，對推特用戶的隨機樣本進行測試，以識別虛假。

事實上，根據(jù)協(xié)議，若馬斯克方面終止收購交易，推特將收到來自馬斯克10億美元的賠償。此外，馬斯克還將面臨來自推特的違約訴訟，這或?qū)⑹顾嗷〝?shù)十億美元。

唯一合理的解釋，似乎只有股價。自馬斯克4月14日提出收購要約以來，推特的股價已經(jīng)從45.08美元/股，累計跌去18.26%，市值相較于收購總價少了158.40億美元。

兩害相權取其輕，作為商人，個中利弊一目了然。

值得注意的是，分析師表示，如果馬斯克放棄競購，推特將不得不根據(jù)其基本面進行評估，這種前景可能導致股價繼續(xù)疲軟。TruistSecurities估計，根據(jù)要約前的交易情況，Twitter股價將跌入20美元或30美元的低位。CFRA則認為潛在的跌幅更大，分析師AngeloZino在一份報告中寫道：“如果交易根本無法達成，我們認為該公司存在重大下行風險，因為我們對該公司的獨立估值約為26美元”。

不難看到，騎虎難下的并不是馬斯克，而是推特公司。

據(jù)美國福克斯新聞網(wǎng)報道，推特CEO帕拉格 阿格拉瓦爾在16日連發(fā)13條推文，詳細解釋推特上的垃圾郵件及處理問題。他承認垃圾郵件損害了推特上真實用戶的體驗，稱推特公司每天要處理超過50萬個垃圾郵件的賬戶，還有數(shù)百萬個懷疑可能是垃圾郵件的賬戶，但處理方法還面臨困難和挑戰(zhàn)。

對于這番解釋，馬斯克只是回了個“便便”的表情符號表明態(tài)度。

此外，在推特與馬斯克的交易協(xié)議中，并不包括招攬權條款，這意味著推特不得吸引其他潛在買家競購。

于是擺在推特面前的路似乎沒有太多選擇：1.交易按約定進行，對于股東來說，這可能是最好的情況；2.馬斯克放棄交易，推特董事會可能會提起訴訟，試圖迫使馬斯克按照協(xié)議完成交易，但這將是一場漫長且代價高昂的過程；3.馬斯克低價收購，這似乎是可能性最高的一個折中結(jié)果。

杰富瑞股票分析師BrentThill在題為“尋找替罪羊；更低的出價？”的報告中寫道：“馬斯克最近的評論表明他正試圖通過談判降低報價”。WedbushSecurities分析師DanIves在致客戶的報告中也對馬斯克的行為持懷疑態(tài)度，他說：“我們的觀點是，特斯拉股票自交易以來承受的巨大壓力、上個月不斷變化的股市/風險環(huán)境以及其他一些融資因素（股權融資）導致馬斯克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推特處理機器人的問題，但這不是一個新問題，可能更像是拉低推特股價的替罪羊”。

只是，陷入被動局面的推特，顯然沒有太多時間和策略去進行應對。

三個月“明修棧道”，前車之鑒讓馬斯克“暗度陳倉”

馬斯克在2020年10月解散了公關團隊，特斯拉也很少投廣告、做營銷。但是作為自帶流量屬性的“網(wǎng)紅”，馬斯克本人其實就是特斯拉的超級公關部。

自2018年公開貶損扎克伯格后，馬斯克就退了Facebook和Instagram，專注在推特發(fā)聲。

時至今日，馬斯克已然成為推特的重度用戶，最多的時候甚至一天發(fā)布幾十條推文。坐擁9000多萬粉絲的他，也因此被調(diào)侃為繼特朗普之后的“新推特之王”。

時常在推特上“指點江山”的馬斯克，也終于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過度分享有關公司的信息，而惹來麻煩。

2018年8月，馬斯克在推特上發(fā)文表示自己已經(jīng)獲得足夠資金，將要以每股420美元的價格將特斯拉私有化，并稱已有充足的資金保障，號召股東和員工給予支持。結(jié)果馬斯克被SEC指控，他和特斯拉分別支付了2000萬美元和解，還因此弄丟了董事長的職位。

有了前車之鑒，馬斯克也終于學會了“暗度陳倉”。

1月31日起，馬斯克購入超過62萬股推特股票。此后每個交易日他都沒有缺席交易，最多的一天買了480萬股。然而此時，市面上依然風平浪靜，絲毫不顯。

直到SEC披露相關文件，馬斯克已持有推特9.1%股份，搖身一變成為后者的最大股東。

甚至于早在公開披露入股推特前，馬斯克就曾向人透露過自己正考慮收購推特。

此后，馬斯克本人繼續(xù)保持克制，很好地壓制住了自己的分享欲望。

哪怕是一步步將自己買成推特最大股東后，馬斯克仍未向外界透露自己的真實意圖。

4月5日，推特公司宣布，馬斯克將成為推特董事會成員。就在全球都期待馬斯克加入董事會之時，馬斯克突然改變了主意。4月11日，推特CEO發(fā)推表示，馬斯克已經(jīng)拒絕加入公司董事會。馬斯克本人也并沒有對此作出解釋，他發(fā)了一條“捂嘴笑”的推文。

向來“難以捉摸”的馬斯克，做出這樣的決定也并不令人意外。如今來看，當初他拒絕加入推特董事會，其實已經(jīng)在為后續(xù)收購推特做出相關準備。

直到SEC刊發(fā)相關文件，4月14日，馬斯克通過轉(zhuǎn)發(fā)這一文件，傳達了自己收購推特的意圖。

事實上，歷經(jīng)幾輪交鋒，馬斯克的真實想法，也依然讓人捉摸不透。

馬斯克此番對推特虛假賬戶“發(fā)難”，外界甚至大概率認為他將放棄收購推特。

然而據(jù)彭博社報道，一份長達139頁的文件顯示，雙方顧問仍在努力促成交易。據(jù)了解，該文件顯示了這筆交易是如何發(fā)起的，以及推特為何決定接受馬斯克每股54.2美元現(xiàn)金的收購要約。這份文件經(jīng)雙方經(jīng)過數(shù)周的協(xié)商后形成，馬斯克在最終版本的文件提交之前簽了名。

這似乎，又是馬斯克的再次“暗度陳倉”。

一口價策略師承巴菲特，十天讓毒丸計劃胎死腹中

如果把時間線拉回到4月份，則又一次將馬斯克的“談判藝術”展露出來。僅僅耗時3個月，就完成對推特的獵殺。

4月14日，馬斯克表示想將推特私有化時曾表示，“我的報價是我能夠提出的最好、最終的報價。如果它沒有被接受，我將需要重新考慮我作為股東的立場?！?/p>

故事的一開始，馬斯克就一副完全沒有商量余地的強硬態(tài)度。

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的推特董事會，顯然也沒有更好的應對策略。

據(jù)知情人士透露，在馬斯克發(fā)出不受歡迎的私有化要約后，推特董事會考慮采取措施來避免公司被馬斯克惡意收購。目前正在考慮的一個方案是采用“毒丸計劃”（Poison Pill），即股東權利計劃，其正式名稱為“股權攤薄反收購措施”。另一種情況是以報價太低為由拒絕要約。

于是收購要約發(fā)出的第二天，推特就宣布，董事會全體成員一致投票決定啟動“毒丸計劃”，以阻止馬斯克的敵意收購。

據(jù)知情人士透露，推特制定這項計劃是為了爭取時間。董事會周四開會審查了收購要約，希望能夠?qū)θ魏谓灰走M行分析和談判，并仍有可能接受。另據(jù)彭博社報道，推特已經(jīng)增聘了摩根大通，以便為其阻止馬斯克收購提供顧問服務。此前，推特已經(jīng)針對馬斯克的收購建議聘請高盛為顧問。

美國主流媒體報道，推特董事會在拋出毒丸計劃的時候，還在尋找白衣騎士來阻止馬斯克收購公司。此前外界普遍預計，馬斯克只有提出比60美元更高的報價，才可能促使推特董事會接受報價。

盡管推特董事會動作迅速，但馬斯克并沒有提高報價以打動對方。

“一口價”，正是股神巴菲特常用收購策略手段之一，完全不給對方討價還價的空間。從這一點看，馬斯克顯然是學到了股神的精髓。

當然，從收購推特這一案例來看，推特自身的議價能力也是比較薄弱的。

首先，過去幾年，推特的產(chǎn)品研發(fā)動作遲緩，用戶增長陷入停滯，連續(xù)數(shù)年出現(xiàn)大幅虧損，這些都拖累了推特股價走勢，也讓機構投資者非常不滿。

其次，馬斯克彼時已是推特的最大股東，持股已超9.1%。

最后，推特方面并沒有超級投票權，11名董事成員整體持股比例還不到2.5%，甚至于其中的2.25%由馬斯克的好友前推特CEO杰克·多西掌控。也就是說，只要馬斯克爭取到得到足夠多機構投資者的同意，就可以倒逼董事會接受報價。

于是，馬斯克拿出了465億美元的融資安排，包括他本人用特斯拉股權抵押獲得的125億美元、摩根士丹利等金融機構提供的130億美元貸款以及他自己籌集的210億美元，充分證明了自己的收購實力。

終于，心動的推特大機構投資者給予了馬斯克充分的認可。進而，在投資者施壓下，推特董事會的毒丸計劃胎死腹中，甚至于在接下來的十天之內(nèi)，來了一次徹底的兩極反轉(zhuǎn)。

就在眾人以為塵埃落定，只等股東投票和監(jiān)管部門批準時，馬斯克在5月14日突然宣稱，收購推特交易暫時擱置，因正在等待細節(jié)。

僅僅三天后，馬斯克再次表示，他對Twitter的收購“無法繼續(xù)推進”，因為他對虛假和垃圾郵件賬號有疑問。

于是，終于讓這筆原定于2022年10月24日前完成的交易，又陷入了巨大的不確定性中。

另據(jù)知情人士透露，美國聯(lián)邦貿(mào)易委員會（FTC）正在評估馬斯克對推特總額440億美元的收購要約，并在下個月決定是否對此展開深入調(diào)查。

外媒稱，F(xiàn)TC拒絕對此置評，馬斯克也尚未作出回應。

這也意味著，這一世紀收購案好戲正酣，遠未到終局，我們也只能邊走邊看，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