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鋅刻度 陳鄧新
編輯|黎文婕
3·15這天，最受傷的除了股民還有基民。
據公開資料顯示，2022年前兩個月基金產品發(fā)行數量及份額分別同比下降了46%、89%，而截至3月6日已有6只基金發(fā)行失敗，其慘淡程度更甚2018年。
與之對應的是，基民很受傷。
3·15之際，鋅刻度接到投訴，涉及部分基金公司不完全依照合同約定投資、互聯(lián)網代銷平臺風險預警不足等問題。
上述問題，去年同期也引發(fā)了外界的廣泛關注，鋅刻度撰寫了《合同違約、平臺隱蔽風險預警、薦基沒有資質，基民難逃三大“火坑”？》，時隔一年為何部分問題依舊？
風格漂移，并未根治
“最近，血壓都感覺高了。”關夢潔如是說。
作為一名體面的全職太太，關夢潔的閑暇時間較多，熱衷練瑜伽、約下午茶，2020年之后又多了一個基金投資。
出于謹慎的心態(tài)，關夢潔選擇了分散投資，持有十余只基金，整體來看這一兩年收益尚可，很是為其在家里長臉，不知不覺中大半存款都押上了。
卻不想，國際關系緊張、美聯(lián)儲預計加息、大宗商品價格暴漲，三重因素共振引發(fā)全球股市劇烈震蕩。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關夢潔也沒有逃過被市場毒打的命運，持有的基金清一色下跌，僅有跌幅不同，“500多天的堅持，半個月就快虧完了”。
“早知道這樣，就吃吃喝喝帶帶孩子多好?！标P夢潔的理財初心動搖了，“好想清倉，不管是去買衣服還是喝咖啡，至少享受了。”
關夢潔告訴鋅刻度，其自身的確存在理財水平不高的問題，然而基金公司或也難辭其咎，“明明定位高端制造，怎么買了那么多貴州茅臺？”
關夢潔的遭遇，并非個例。
事實上，鋅刻度調查發(fā)現(xiàn)基金行業(yè)長期存在“風格漂移”的現(xiàn)象。所謂“風格漂移”，是指在某一特定的考察期間，基金的實際投資風格偏離基金招募說明書里宣稱的投資風格的現(xiàn)象。
這其中的代表就是張坤的易方達中小盤混合基金，冠以中小盤之名，買了一堆買盤股，成為眾矢之的。
為此，2021年8月易方達中小盤混合基金改名為易方達優(yōu)質精選混合基金，投資范圍增加了港股、刪除了中小股的占比，如此一來就不再違反基金合同。
盡管“合規(guī)”成為行業(yè)的共識，然而仍有部分基金我行我素。
譬如，東方人工智能主題混合基金，據2021年7月21日更新的基金招募說明書以及基金合同顯示，投資范圍為大數據、云計算、云存儲、機器學習、機器視覺、人臉識別、語音語義識別、智能芯片等細分領域的上市公司。
貨不對板
然而，其2021年第四季度前十大重倉中，三七互娛、完美世界、世紀華通、昆侖萬維為游戲公司，芒果超媒、奧飛娛樂、中文在線為娛樂公司。
貨不對板之下，東方人工智能主題混合基金2022年1月的收益率為-22.82%，今年以來收益率為-27.12%，成為2022年業(yè)績墊底的基金之一。
某私募投資部經理陳聽濤告訴鋅刻度：“（公募）基金依賴管理費，一切目標為了把規(guī)模做大，績效考核催生了風格漂移，基金經理不追熱點則可能掉隊?！?/p>
重慶敬友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周玉婕律師告訴鋅刻度：“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證券投資基金法》第一百四十五條規(guī)定，基金管理人在履行職責的過程中，違反基金合同約定，給基金財產或者基金份額持有人造成損害的，應當對其行為依法承擔賠償責任。”
平臺預警，依然缺位
復盤來看，雖然不乏一部分基金依然存在風格漂移，但整體有所收斂，而支付寶、理財通等互聯(lián)網代銷平臺相關風險預警不足卻并未改變。
一年之前，部分基民向鋅刻度訴苦，一是為什么要銷售風格漂移的基金，二是銷售時沒有盡到預警義務。
一名業(yè)內人士指出，主流互聯(lián)網代銷平臺在基金購買頁面都有風險揭示，不會置投資者的利益不顧，且在購買之前投資者要進行風險評測，低風險承受能力的投資者不能購買高風險的產品，平臺盡到了風險教育的責任。
一年之后，鋅刻度調查發(fā)現(xiàn)，主流互聯(lián)網代銷平臺，或多或少均在銷售風格漂移的基金。
譬如，華安文體健康混合基金在支付寶、理財通等均可買入，從名字看是一只深耕文體健康主題相關的基金，可2021年第四季度前十大重倉中不相干的公司就有6家，其中第一大重倉股鵬輝能源、第二大重倉股蔚藍鋰芯均為新能源公司。
有風格漂移的嫌疑
在購買頁面底部，有類似的一段風險提示：“本基金不保證本金安全，也不保證最低收益，投資人應當認真閱讀《基金合同》、《招募說明書》等基金法律文件，確認已經知曉并理解產品特性和相關風險，并具備相應風險承受能力?！?/p>
換而言之，如若投資者看了基金法律文件，再核對一下最新的前十大重倉股，就知道基金是否存在風格漂移的嫌疑。
問題在于，無論是《基金合同》，還是《招募說明書》，均不在一級頁面，需點擊“基金檔案”→“基金公告”，查閱并不方便。
此外，上述風險提示的方式也值得商榷。
一名基民認為互聯(lián)網代銷平臺缺乏誠意：“字小就不說了，還用的灰色，一點不醒目，怪我咯？難道不該用紅色？不該放到醒目的位置？”
如此一來，就存在爭議空間。
從互聯(lián)網代銷平臺來看，基金風險預警是規(guī)范的，并無缺失的部分；從投資者來看，基金風險預警存在形式主義，實際效果欠佳，從而引發(fā)強烈不滿，“我在商場買衣服，出了問題不找商場理論，難不成要跑去制衣工廠要說法？”
金選基金，是否靠譜？
風格漂移之外，投資者對熱銷榜也有爭議。
在互聯(lián)網代銷平臺，熱銷榜一直廣泛存在，由于榜單的規(guī)則并未公開，透明度一直不高，對習慣一鍵購買的投資者而言，存在潛藏的風險。
畢竟，基金熱銷，不意味著短期收益看漲。
百嘉基金副總經理王群航表示：“市面上影響熱銷榜排名的因素可以分為客觀和主觀兩種。客觀因素顧名思義，而主觀因素則包括了是否可以人為調整、是否披露銷量數據、是否對大額申購做區(qū)分、是否在特定時間段內有持續(xù)營銷活動等?！?/p>
換而言之，熱銷榜的合理性有待斟酌。
盡管如此，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內，這個問題并未成為外界的焦點，直到前段時間才發(fā)酵：中歐醫(yī)療健康混合基金持續(xù)暴跌，明星基金經理葛蘭站上了風口浪尖，此背景下該基金在多個平臺的排名下滑，然而支付寶仍將其在“周銷量TOP”榜中置頂。
據Wind數據顯示，獲得支付寶力挺之后，中歐醫(yī)療健康混合C的規(guī)模從2019年年末的30.16億元上升至2021年才發(fā)酵末的434.53億元，增長了13.4倍。
如此一來，支付寶遭遇了口誅筆伐。
一方面，投資者質疑支付寶金選的榜單是否人工干預的可能；另外一方面，依據支付寶“周銷量TOP”買入的中歐醫(yī)療健康混合基金短時間之內承受了虧損的壓力。
痛定思痛，支付寶于2022年3月1日取消了“周銷量TOP”、“周定投TOP”、“土豪都愛買”這三個榜單。
對此，螞蟻基金董事長王珺表示：“我們一直在考慮如何優(yōu)化金選榜單，包括此前周銷量榜增加凈贖回指標等，甚至去淡化，就是希望能更全面、更科學地反映市場情況?！?/p>
鋅刻度調查發(fā)現(xiàn)，支付寶的金選基金如今分為“安穩(wěn)好選擇”“?；鶚I(yè)績優(yōu)”“長期績優(yōu)基”“金牛獎基金”“定投績優(yōu)基”5個榜單，更為依賴基金的客觀數據。
支付寶取消了熱銷榜
一個問題解決了，另外一個問題又浮出水面。
那就是，支付寶的金選標準，依賴的是基金的過往業(yè)績及其凈值高低，并不能預示未來的業(yè)績表現(xiàn)。
針對這個問題，通常的做法是定期更新基金庫，剔除表現(xiàn)不佳的產品，如此一來有不少投資者感覺上當受騙。
譬如，交銀定期支付雙息平衡就被踢出“金選基金”列表，投資者怨聲載道，“支付寶金選推薦，屬于中風險類基金，然后我就買了，現(xiàn)在來看，這個基金妥妥的屬于高風險啊”。
周玉婕律師告訴鋅刻度：“依據《公開募集證券投資基金銷售機構監(jiān)督管理辦法》，基金銷售機構未向投資人充分揭示投資風險并誤導其購買與其風險承擔能力不相當的基金產品的，處十萬元以上三十萬元以下罰款?！?/p>
不過，周玉婕律師也指出，不同人群對“充分揭示投資風險”的認知存在不同的理解，這個概念尚存在模糊空間，不過當下有的平臺使用“稀缺”“寶藏”“加冕”這種基金推介表述，易使投資人忽視風險，平臺亟需規(guī)范。
總而言之，當下基民虧損連連，除了自身理財水平欠缺、行業(yè)大環(huán)境不佳之外，與部分基金公司投資風格漂移、未完全依照合同執(zhí)行也有莫大的關系，再疊加互聯(lián)網代銷機構的預警不足，從而跳入了“火坑”。
那么，避坑將成為基民的關鍵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