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藍媒匯 閆燁
愛奇藝的開年關鍵詞，依然是，失去。
在過往的一年里，愛奇藝已經(jīng)失去了選秀，失去了超前點映，也伴隨著股價的飄綠一度失去了投資人的信心。這次，失去的是人才——愛奇藝副總裁，YOH工作室負責人，車澈。
1月6日，車澈在朋友圈表示自己將離開愛奇藝，隨后，這條宣告離職的消息迅速引起了廣泛關注。見此熱議，他不得已在微博上公開表示，自己雖然離開，但目前在愛奇藝參與監(jiān)制的節(jié)目《新說唱2022全明星季》仍然會繼續(xù)完成。
至此，這位曾經(jīng)打造了《中國有嘻哈》、《熱血街舞團》、《我是唱作人》等多部爆款綜藝的導演與愛奇藝從牽手、相守再到分別的五年時光，終于在今冬劃上了句號。
好在，這場分手還算體面。
五年前，那個時候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似乎流行將文娛行業(yè)人才提拔到企業(yè)管理崗位，車澈如此，高曉松、宋柯也是如此。只是，后者最終不僅沒能完成阿里交給其的使命，甚至還將阿里文娛拖入了泥潭。
如此看來，車澈即便從一名綜藝導演，到成為愛奇藝的副總裁，從內(nèi)容輸出者變成了企業(yè)管理者之后，依然按部就班地投身于內(nèi)容，甚少參與企業(yè)決策，反而成了最正確的選擇。
畢竟，誰都不想步了高曉松的后塵。
而互聯(lián)網(wǎng)提拔文娛行業(yè)人才成為高管的東風，或許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不會再吹起了。
龔宇的“夢想締造者”
車澈與愛奇藝的牽手源起于2016年底。
這一年，車澈先后擔任了《蒙面歌王》、《蓋世英雄》等綜藝的總導演，幾部綜藝都獲得了不錯的成績，再加上曾經(jīng)在SMG和燦星文化近十年的優(yōu)秀履歷，讓龔宇下定決心，必須將這位導演招致麾下。
在此之前，一個重要的前提是，當時的綜藝環(huán)境遠不如今天多點開花，愛奇藝也僅僅靠著馬東的《奇葩說》面對騰訊優(yōu)酷以及芒果TV的狙擊。于是，打造音樂類的超級網(wǎng)綜成了龔宇當前的重要決策，這也讓擅長打造音綜的車澈的加入，顯得水到渠成。
邁入“豪門”之后，為了完成龔宇的心愿，車澈將工作的重心轉(zhuǎn)移到了打造音樂類綜藝上。
他和總制片人陳偉將自己關到郊區(qū)的某個地方“閉門造車”，在一個禮拜的時間內(nèi)進行頭腦風暴，去思考到底什么樣的綜藝才能夠迎合市場環(huán)境，才能更讓年輕人喜歡。也是為了更加貼近年輕人的喜好，他還去了livehouse、逛了漫展、看了美劇、聽了hiphop。
總之，在他看來，一切年輕人熱愛的東西他都應該去涉獵。
幾經(jīng)打磨之后，《中國有嘻哈》的雛形誕生。
從2017年3月開始，在兩個月的時間里，這檔節(jié)目從策劃、籌備、前期工作準備到海選、進行第一次錄制，車澈與導演組將原本一檔節(jié)目開拍前所需要的四個月壓縮了近一半，頂著巨大的壓力，開啟了自己在愛奇藝的首秀。
之后的事無需多言，《中國有嘻哈》成了當年，甚至很多年之后都無法超越的一檔現(xiàn)象級綜藝。
一方面，它擁有廣泛的用戶基礎。據(jù)愛奇藝上市的招股書顯示，《中國有嘻哈》的播放量超過30億次。在微博上，其相關話題的討論已達2936.3萬條，閱讀量超過79.1億。
同時，廣泛的討論也沒有為口碑扯后腿，在那個夏天，《中國有嘻哈》以豆瓣7.1的分數(shù)超過了騰訊的音樂類綜藝《明日之子》以及老牌音樂選秀類綜藝《快樂男聲2017》，成為了暑期檔最大的贏家。
另一方面，它為愛奇藝創(chuàng)造了極高的商業(yè)價值。
招股書顯示，《中國有嘻哈》決賽的60秒中插廣告為愛奇藝帶來了至少4500萬的收入。僅冠名費就開出了1.2億的高價，而這檔節(jié)目也為后續(xù)的IP提供了更好的商業(yè)環(huán)境，到了《中國新說唱》時，冠名商的數(shù)量已經(jīng)從9個提升到了12個，冠名費自然也是水漲船高。
會員收入方面，2017年愛奇藝在該項盈利653.6萬，同比增長73.7%。盡管并沒有確切的數(shù)字，但作為當年綜藝方面的唯一爆款，《中國有嘻哈》的貢獻可想而知。
后來，車澈將這次成功總結(jié)為，“這是一次有計劃的冒險”。
確實，在嘻哈這種小眾文化一直植根于地下時，沒人能相信會有資本愿意附身貼近他們，而耗費高達2.5億的投資成本更是宣告著，這部綜藝必然不能單單為愛發(fā)電。也正因如此，早在海選消息發(fā)出后，不少rapper拒絕了車澈，嘻哈愛好者們也對《中國有嘻哈》是不是真的“有嘻哈”存疑。
但在做了足夠的背調(diào)、深入了解嘻哈文化之后，車澈也能足夠自信地站上舞臺，帶著花臂，給選手們宣讀比賽結(jié)果。而這位面相極度不好惹的導演一躍成為了除導師和選手外，最圈粉的存在。
這不光是車澈個人的成功，更是那時的愛奇藝專攻年輕人的潮流文化，“不惜一切代價擁抱年輕人”決策的勝利。
潮流文化的生意人
隨著《中國有嘻哈》的爆火，車澈的事業(yè)也來到了巔峰。
2017年9月，在《中國有嘻哈》余熱還未褪盡時，龔宇便發(fā)了內(nèi)部信，將車澈提升為愛奇藝副總裁。同時，還點名表揚了《中國有嘻哈》的相關團隊。
顯然，車澈在2017年交出的答卷讓龔宇格外滿意，才能在入職還不到一年便在職位上獲得巨大的提升。
與此同時，時間也來到了2018年。
這一年的3月29日，頂著最具潛力長視頻平臺的標簽，愛奇藝帶著5080萬用戶登陸納斯達克。
而上市之后的愛奇藝，勢必要向資本市場講出更多商業(yè)故事。
具體到車澈本人，從導演升為副總后，他依舊貫徹了之前的風格，主打年輕人小眾的潮流文化。為了展現(xiàn)愛奇藝的更多種可能，他的目標從說唱轉(zhuǎn)向了街舞。
其實早在車澈入職的時候，有關于街舞綜藝的想法就在他的腦中盤算，但還是因為龔宇對于音樂綜藝的情有獨鐘，讓他將街舞的想法暫且擱置，直到這時才能讓想法落到實地。
想到便做，沒多久，在《中國有嘻哈》的原班制作團隊加持下，《熱血街舞團》誕生。
但這一次，車澈卻不再是獨樹一幟的那一個。
在《熱血街舞團》播出前半個月，優(yōu)酷打造的街舞類綜藝《這！就是街舞》率先上線。兩邊的明星陣容配置近乎重疊，又是同樣的題材，自然會被進行全方位的對比。
或許是沒有時間打磨好內(nèi)容，或許是市場受到啟發(fā)讓更多的團隊專攻小眾題材綜藝，車澈沒能成為這一局的勝者。最終，4.8分的《熱血街舞團》完敗8.6分的《這！就是街舞》，不論是從節(jié)目效果，還是觀眾口碑上。
這場失利也讓車澈決心放棄“街舞”綜藝的念頭，轉(zhuǎn)頭繼續(xù)專攻說唱市場。
從2018年下半年開始，《中國新說唱》、《我是唱作人》、《中國新說唱2019》……車澈和他的說唱綜藝越做越多，但始終難以復制《中國有嘻哈》的成功，更談不上超越了。
沒辦法超越，這無論是對一個有理想的導演，還是對于愛奇藝這樣一個上市公司的副總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于是，車澈終于走出舒適圈，并以總制作人的身份參與制作了《潮流合伙人》。
負責制作這檔節(jié)目的團隊則是車澈的YOH工作室，YOH這三個字母分別代表著“young、open、hiphop”，標簽便是“年輕、潮流、領先”。這檔綜藝由YOH打造，不難看出愛奇藝將其視為對潮流文化與綜藝結(jié)合的更進一步突破。
在跳脫出音樂綜藝之外，《潮流合伙人》以經(jīng)營潮流文化為主要看點，仿佛是亞文化版的《中餐廳》。
借此，愛奇藝終于觸碰到了實實在在的消費市場，《潮流合伙人》的快閃店出現(xiàn)在了許多城市的街頭，年輕人紛紛排起長隊。
縱然這部綜藝沒能成為爆款，但的的確確讓車澈和愛奇藝看到了綜藝變身商業(yè)IP，實現(xiàn)一鍵打通的新商業(yè)模式的可能。
這之后，車澈建立起了BKStore不可施道潮流文化廠牌，擔當主理人，廠牌的成立也成為了愛奇藝與車澈的關鍵一步。
此后，車澈擔任總制片人的《我是唱作人2》、《中國新說唱2020》、《少年說唱企劃》，都成為了BKStore發(fā)掘人才的陣地，承擔了反向向BKstore廠牌輸送藝人的使命。
頗有點當年“超女”、“快男”與天娛傳媒的味兒，此時的車澈也的確扮演者龍丹妮當時的角色。
盡管車澈本人并不贊同這種說法，但他的確，正在把潮流做成一門生意。
順理成章的離別
曾經(jīng)在與媒體的對話中，車澈談到，說唱需要一種“長期主義”。
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
從2017年打造了爆款的《中國有嘻哈》開始，到2022年還在腹中的《中國新說唱全明星季》，五年的時間里，車澈交出了8部與說唱相關的綜藝，不僅完成了自己“一年一部新IP”的KPI，也實現(xiàn)了龔宇打造爆款音綜的夢想。
作為副總和導演，車澈已然付出了一切。
就在車澈努力鋪開潮流文化綜藝的商業(yè)版圖，講述更多動聽的故事時，愛奇藝卻漸漸地走向了下坡。
2021年，愛奇藝先后遭受重創(chuàng)。先是因為《青春有你3》倒奶事件，選秀養(yǎng)成類綜藝被叫停，持續(xù)了四年的選秀綜藝IP成為過眼云煙，單靠選手們未出道就狂砍42億的數(shù)字成為歷史；而后，劇集方面的超前點播又被取消，愛奇藝再次失去一個現(xiàn)金牛。
隨之而來的消息是，龔宇宣布開源節(jié)流，開啟了史上最大過的裁員，裁員20%-40%，人數(shù)在1544-3088左右。
用更直觀的數(shù)字來說，愛奇藝的市值已經(jīng)從開盤當日的109.5億美元，縮水至發(fā)稿前的38.79億美元，跌幅為64.6%。
在四年前上市時，那個喊出要對標YouTube、Netfilx，PK迪士尼的龔宇博士，兩鬢已然斑白，皺紋也爬上了眉心。長視頻的凜冬時刻已經(jīng)讓他深感疲憊，面對車澈的離開，他沒有資本選擇挽留。
一方面是愛奇藝的流年不利，另一方面，在車澈最擅長的潮流文化領域已然是高手林立。
2020年，本就靠著小眾文化二次元發(fā)家的B站打造了說唱類綜藝《說唱新世代》；次年，芒果TV制作了《說唱聽我的》。兩者的體量雖不及《中國有嘻哈》，但足以證明，市場已經(jīng)注意到了這塊領域，越來越多的后來者渴望分食這塊蛋糕。
要想在競爭中占據(jù)主動，投入資金是必然的選擇，但眼下的愛奇藝恐怕早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資本去等待爆款的誕生。
行業(yè)內(nèi)競爭壓力變大，背后東家自顧不暇，這時，曲終人散也顯得順理成章。
曾經(jīng)面對采訪時，談及龔宇，車澈說老板是一個很敢于冒險的人，正是因為這種冒險精神，《中國有嘻哈》才得以問世，龔宇的“超級音綜夢”才得以實現(xiàn)。
既然那些很冒險的夢，已經(jīng)陪他去瘋，那么揮手再見時，只愿他有光明的未來吧。
參考資料：
《對話車澈｜說唱綜藝做到了第五年，然后呢？》，娛理
《車澈的離職，愛奇藝的困境》，娛理
《七分七秒 車澈：是有計劃的冒險》，愛奇藝訪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