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娛樂資本論 劉祉鷸
剛剛發(fā)售了DLC的“2022年度游戲”《艾爾登法環(huán)》近幾日赫然流出影視化傳言，其制造商From Software的社長宮崎英高在接受《衛(wèi)報》采訪時表示：“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艾爾登法環(huán)》的另一種詮釋或改編，比如電影。”
《艾爾登法環(huán)》作為知名游戲大作，影視化改編的傳言引起不小的震動，并不令人意外。近十幾年的娛樂界，把小說、漫畫變?yōu)闊岵ビ耙曇殉衫顺?，同時，另一種改編影視的潮流也在參與其中——以中國本土的“游改先鋒”《仙劍奇?zhèn)b傳》為例，千禧年前后，中國的玩家和觀眾共同見證了《仙劍奇?zhèn)b傳》從一款國產主機游戲蛻變成一部國民級電視劇，成為無數(shù)人心中不朽的經典。
幾十年后的今天，海外游改影視依然佳作連連，從《英雄聯(lián)盟：雙城之戰(zhàn)》到《輻射》，游戲改編的影視作品在全球范圍內不斷取得成功。這不僅證明了游戲IP在影視領域的潛力，也為國內市場描畫了遐想：在游戲產業(yè)蓬勃發(fā)展、電子競技屢屢熱搜的今天，是否會有另一部質量上乘的新時代國產游戲被改編為優(yōu)秀的影視作品，續(xù)寫《仙劍奇?zhèn)b傳》的傳奇，再次點燃市場對游改影視的熱情？
01 票房破13億，游改電影創(chuàng)下記錄
《仙劍奇?zhèn)b傳》是多少人的童年回憶？作為中國最早的由國產游戲改編而成的電視劇，《仙劍奇?zhèn)b傳》一經問世就成為了令無數(shù)觀眾感動的經典佳作，時至今日仍然擁有極高的國民度。不止局限于“游改劇”的范疇，在很多人心中，《仙劍奇?zhèn)b傳》可以被稱為國產古裝劇以至于國產電視劇的天花板之一，55萬人在豆瓣為它打出9.1的高分。
《仙劍奇?zhèn)b傳》顯然是國產游改影視成功的代表。不過，也有一部分年輕一些的觀眾已經完全不知道《仙劍奇?zhèn)b傳》有自己的原作，不像誕生時間更接近現(xiàn)在的網文IP《魔道祖師》或者國漫IP《狐妖小紅娘》，其改編劇《陳情令》《狐妖小紅娘月紅篇》不少觀眾來自于IP粉絲。
相較于當下流行的文改或漫改影視，游改影視似乎在國內的文藝市場比較不起眼?！断蓜ζ?zhèn)b傳》之后，除了同系列的《軒轅劍》和《古劍奇譚》等零星幾部較有知名度的作品，國產游改影視幾乎在大眾面前銷聲匿跡。而“仙劍”系列的存活還要多虧了幾款游戲本身便具備較為完整的故事線，也符合市場需要的古裝偶像劇的特征，改編起來相對容易。
放眼全球來看，許多投資商、制片人對游戲IP進行影視開發(fā)的熱情其實并不亞于改編著名的小說和漫畫?！渡C》《超級馬里奧兄弟》《英雄聯(lián)盟》等在國內也頗有知名度的海外游戲都擁有相關的叫好又叫座的影視作品，并且，這股游改趨勢直到今天也沒有消退。
2023年10月，亞馬遜Prime Video正式宣布將制作由全球暢銷的RPG游戲《Fallout（輻射）》改編而成的同名真人劇集，并于2024年4月在亞馬遜流媒體平臺上線該劇。今年4月11日，《輻射》第一季于亞馬遜Prime Video順利開播。由于劇集反響熱烈，社交平臺討論度居高不下，亞馬遜Prime Video很快宣布續(xù)訂《輻射》第二季。
2021年曾在海內外紅極一時的動畫劇集《英雄聯(lián)盟：雙城之戰(zhàn)》也已宣布將于2024年冬季上線第二季?！峨p城之戰(zhàn)》劇集改編自美國拳頭公司Riot Games開發(fā)的游戲《英雄聯(lián)盟》，于2021年11月在網飛Netflix和騰訊視頻播出。
在中國，《雙城之戰(zhàn)》在騰訊視頻的中英雙版本累計播放量達到3.8億，豆瓣評分9.0。其官方中文主題曲《孤勇者》一度風靡網絡，遍及街頭巷尾，占據(jù)網易云音樂熱榜第一長達12周，8個月內總播放量超30億，成為網易云音樂2021年度最佳單曲。
在海外，《雙城之戰(zhàn)》的IMDb評分高達9.3，斬獲第74屆艾美獎“最佳動畫節(jié)目”獎項及其他三個最佳動畫片個人成就獎。全球規(guī)模最大的游戲娛樂媒體IGN對其給出10分滿分的超高評價。
電視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電影也沒有落下進度?！豆拍果愑啊肥怯捎螒蚬?Core Design于1996年開發(fā)的冒險游戲，截至2022年，該系列游戲總銷量突破9500萬，是歷史上銷量最高的游戲系列之一。2001年，改編自《古墓麗影》游戲的同名電影上映，由美國超一線女明星安吉麗娜·朱莉主演。此后，隨著《古墓麗影》游戲系列的重啟，到2018年，新版《古墓麗影》電影也上映了，中國首周票房約為2.6億元。
而銷量高于《古墓麗影》、達到1億以上的另一款老牌游戲《生化危機》，同樣早在二十一世紀初就被改編為電影。從《生化危機》（2002）到《生化危機：終章》（2017），共包含6部影片，累計票房達到12億美元。
2002年上映的《生化危機》第一部擁有系列最佳口碑，豆瓣評分8.3，被列為末日片、驚悚片的代表作之一。而《生化危機：終章》作為電影系列的收官之作，在全球收獲3.12億美元的票房，其中超過三分之一來源于中國內地市場——《生化危機：終章》排在2017年的中國內地票房最高外語片第八名，超過了漫威的《蜘蛛俠：英雄歸來》。
除去已經改編過的老相識，還有《我的世界》《無主之地》《對馬島之魂》……近些年，不斷有要把亟待開發(fā)的游戲IP影視化的傳言出現(xiàn)。前不久，關于獲得了TGA2022年度游戲獎項的《艾爾登法環(huán)》，網絡上也流出了主創(chuàng)或要將其影視化的傳言，引發(fā)了一番討論。
《輻射》《雙城之戰(zhàn)》和《生化危機》的成功一定程度上預示了像《艾爾登法環(huán)》這樣擁有全球知名度的3A（高品質、高預算、高市場）游戲改編而成的影視作品很可能成為創(chuàng)造可觀收益的現(xiàn)象級IP，正如《哈利波特》《盜墓筆記》這類自帶名氣和口碑的小說在影視化后也能帶動風潮。時常出現(xiàn)的改編傳言也表明了在玩家期待、觀眾買賬的環(huán)境下，受眾和業(yè)內都對游改影視持有的樂觀態(tài)度。
02 海外游改影視的成功學
2024年上半年有了《輻射》的支持，下半年還有《雙城之戰(zhàn)》第二季的添磚加瓦，無疑會為游改影視再添一把火，推動更多資本和受眾看向該領域。今后還有哪些IP會接力走上這個賽道尚不可知，毋庸置疑的是，游改影視的蓬勃生長是多方原因共同促成的。
從內容上來說，改編作品的優(yōu)秀離不開原作本身的質量。亞馬遜Prime Video選擇《輻射》不僅因為其系列最新作《輻射4》獲得了DICE2015年度游戲大獎，擁有業(yè)界認可的質量保障，還因為《輻射》系列的游戲劇情以頗具深度的人文思考和發(fā)人深省的黑色幽默聞名?！渡C》（2002）之所以成為許多同類電影的借鑒對象，也是因為《生化危機》游戲對該題材有著豐富而創(chuàng)新的設計和描繪。
原作奠定的地基是給養(yǎng)改編作品的沃土，但空有優(yōu)質的原作也無法成就改編作品的口碑。無論是小說還是其他載體，改編影視和原作之間一直存在矛盾，從選角到劇情刪改，“毀原作”“不如不拍”是許多“原著黨”對失敗的改編的評價。
聽聞游戲要改編為真人影視，有的玩家也會表示擔憂，唯恐影視魔改會損壞IP的深度和吸引力。電影《刺客信條》（2016）就因遵循游戲本作設定但劇情不佳而得到大量差評，成為游改影視的一例敗績?！遁椛洹返拿摲f而出很大程度歸功于編劇創(chuàng)作的高水準劇本。改編固然需要原作的支撐，但能夠講好獨立的故事才是衡量一部電視劇或電影優(yōu)秀與否的核心標準。
所以，只要質量有保障就足夠造就一部《雙城之戰(zhàn)》了嗎？以現(xiàn)實的角度看，優(yōu)秀的改編作品不等于優(yōu)秀的商業(yè)作品，除了作品質量，其他客觀因素同樣是推動游改影視長存的理由。
實際上，對于制作團隊來說，改編游戲是個相對保守的選擇，因為游改影視雖然遵循改編作品的基本原則，但比改編小說和漫畫擁有更高的自由度。小說和漫畫往往十分仰賴原作的劇情編排和人物塑造，改動稍有不慎都會造成劇本邏輯出現(xiàn)問題，導致角色行為或劇情走向不符合預期，引發(fā)原著讀者和觀眾的不滿。
游戲所搭建的世界觀更加去中心化，即使完全摒棄原作劇情和角色，僅保留背景和基調，也足夠創(chuàng)作與原作形成強關聯(lián)的新劇本，2023年上映的游改電影《龍與地下城：俠盜榮耀》便是如此。
投資商關注的商業(yè)利益更是一大要點?，F(xiàn)如今，小說、動畫、游戲都在彼此合作或者與其他領域的品牌進行跨IP聯(lián)動，目的是互惠互利，擴充宣傳渠道，刺激消費，增加受眾，達到1+1＞2的效果。游戲的粉絲基礎能夠惠及影視劇，優(yōu)秀的劇集也可以反哺游戲，達到雙贏。
《輻射》劇集播出后，《輻射》游戲立即迎來“第二春”——在歐洲地區(qū)，《輻射4》的銷量暴漲75倍，24小時在線玩家數(shù)量達到9萬以上，為2016年以來的最高值?！遁椛洹穭〖诿绹拿恐苡^看量達到5300萬次，成為亞馬遜Prime Video開局最佳的作品，使平臺新增了約970萬個新用戶。
《超級馬力歐兄弟大電影》得益于著名游戲廠商任天堂開發(fā)的游戲《超級馬里奧兄弟》的超高知名度，在2023年上映時一舉打破動畫電影全球開畫票房紀錄，超越《冰雪奇緣2》的3.58億美元，達到了3.77億美元，最終以約13.5億美元的成績成為動畫電影全球票房亞軍。
03 頹勢中的出路：“仙劍”傳奇如何續(xù)寫
90年代是互聯(lián)網興起的時代，電腦開始走入中國，與之相伴的便是各種各樣的電子游戲。1995年，國產單機RPG游戲《仙劍奇?zhèn)b傳》發(fā)售，憑借有趣的玩法和扣人心弦的劇情奠定了剛剛接觸電腦的一代人對游戲的認知。
10年后，基于游戲劇情改編的電視劇《仙劍奇?zhèn)b傳》開播，既成為了粉絲心目中的白月光，也成為了一部成功的商業(yè)作品，在當時擁有極高的收視率，并捧出了胡歌、楊冪、霍建華、劉亦菲等家喻戶曉的明星。
本以為是“開門紅”的《仙劍奇?zhèn)b傳》卻沒有讓游改影視扶搖直上。“仙劍”系列后日的續(xù)作，包括《仙劍四》和《祈今朝》都反響平平。二十余年間，從現(xiàn)偶到古偶，從言情到原耽，文改、漫改影視一茬接一茬，唯有游改影視始終在內娛岌岌無名。
2021年，改編自網易開發(fā)的游戲《陰陽師》的電影《侍神令》誕生，即使制作團隊號稱“四年磨一劍”，演員大牌云集，也沒有改變影片上映期間票房一直排行春節(jié)檔末尾的窘境。
如今，電子游戲被稱為“第九藝術”，擁有龐大的市場、國際性賽事和自身的頒獎典禮，游戲的形式越發(fā)多樣，創(chuàng)造的利潤也相當可觀。
根據(jù)《2023年中國游戲產業(yè)報告》，2023年，中國游戲市場實際銷售收入為3029.64億元，同比增長13.95%，突破了3000億關口；中國游戲用戶規(guī)模達到6.68億人，同比增長0.61%，為歷史新高點。中國營收最高的游戲開發(fā)商騰訊的財報中，游戲模塊始終在長期盈利?？梢姡碚撋险f，游改影視并不缺少內地市場。
宏觀來看，游改影視不景氣的一大緣由是，在現(xiàn)在的中國，非買斷制的手游受眾遠遠大于以單一完整劇情見長的主機游戲。手游的呈現(xiàn)形式和題材問題決定了影視改編的不易。諸如《王者榮耀》《蛋仔派對》《原神》等受眾廣泛的國產手機游戲，雖然討論度高，但受到題材、成本等客觀條件限制，可供影視化的空間并不大。
經濟上，2018年和2021年的“版號寒冬”給游戲行業(yè)造成了重大打擊，由于版號停發(fā)，許多中小型游戲企業(yè)入不敷出，紛紛倒閉。在行業(yè)困境的余波中，制作劇情出彩、背景豐富的精良游戲大作更可能面臨虧損，所以游戲制造商越來越謹慎。
為了自保，也為了迎合大眾對手游的喜愛，國產游戲漸有同質化傾向，能夠盈利的游戲要么強調社交屬性，要么趨向低成本、短平快，二者都難為影視改編提供良好的劇本基礎。更不必提眼下小說、漫畫改編影視風頭正盛，反響熱烈，是改編市場的重心，留給游戲改編的余光并不多。
若以現(xiàn)有的熱門國產手游為基礎制作影視劇也并非毫無辦法，《侍神令》就改編自手游《陰陽師》。但《侍神令》除了敘事上的硬傷，還暴露了一個新問題：在國內游戲市場占大頭的手游玩家與關注國產真人影視的粉絲有相當一部分是不重合的，彼此之間還存在一定的圈層隔閡。
在這個前提下，要達到游戲和劇組互利共贏的難度進一步提升。縱然動畫能夠彌補這種隔閡，制作動畫得到的收益通常又不如自帶粉圈經濟的真人影視來得誘人。
好在若是放寬定義，不止局限于依托游戲本體內容的改編，與游戲相關的影視劇并非沒有動向。近些年，人們對電子競技的看法正在逐漸改觀，電競主題的小說、動畫都受到歡迎，取得了出色的成績。
《微微一笑很傾城》《穿越火線》兩部觀看量破億的電視劇都涉及具體的游戲，前者合作了網易的《新倩女幽魂Online》，后者合作了騰訊的《穿越火線》。兩部劇也都取得了不錯的成績，是游戲影視中的一抹亮光。電競題材的影視采取去游戲化的手段，讓立足游戲的作品先著眼于現(xiàn)實，不失為一種有效的過渡方式。
在打造《穿越火線》電視劇之前，騰訊曾在2019年制作過基于《穿越火線》游戲改編的動畫劇集《穿越火線：幽靈計劃》?！队撵`計劃》沒有取得足以破圈的討論度，但仍然在騰訊視頻達到了2億播放量，每集擁有上萬條彈幕，在玩家群體中小范圍地走紅了一把。
同樣是動畫劇集，騰訊也是火遍全球的《雙城之戰(zhàn)》的開發(fā)者之一。《雙城之戰(zhàn)》的制作團隊橫跨中美法三國，自然少不了中國投資商的支持。這也從側面說明，中國并非沒有能夠生產優(yōu)秀文藝作品的有心人。
廣義上的“影游聯(lián)動”已經不是新概念。無論是電視劇《微微一笑很傾城》，還是電影《頭號玩家》，雖然都只是游戲題材，并非嚴格意義上的游改影視，但也代表著大眾對影視與游戲融合的接納度和關注度正在提升。
以騰訊、網易為代表的國內頭部游戲廠商也始終沒有放棄游改影視的嘗試。從電競入手，隨著游戲產業(yè)質變和影視改編對新鮮血液的需求，中國的玩家和觀眾仍然有望等到下一部《仙劍奇?zhèn)b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