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期主持人 | 林子人
整理 | 實習記者 左佳華
端午假期,我在回家路上看到一個打扮奇特的女生:她穿著一件帽衫,拉鏈一直拉到眼睛下面,整個上半身只露出了一雙眼睛。顯然是為了防曬,但那天是多云的天氣,氣溫雖然不低但陽光并不強烈?;氐郊液臀覌岄e聊,她掏出手機點開電商APP,讓我?guī)退暨x防曬衣的顏色。我還挺吃驚的,因為她以前從來沒有在意過防曬問題。
然后我開始不自覺地注意到,馬路上多了不少身穿防曬衣、撐著遮陽傘、戴著墨鏡、防曬面罩和防曬帽的行人,主打一個“全副武裝”,社交媒體上也有很多“防曬衣”的分享貼。數(shù)據(jù)證實了我的觀察:艾瑞咨詢發(fā)布的《中國防曬衣行業(yè)標準白皮書》顯示,2021-2026年,防曬服飾市場規(guī)模預計將保持9.4%的年復合增長率,將成為新的千億規(guī)模產(chǎn)業(yè)。2026年,中國防曬服飾市場規(guī)模預計將達到958億元,其中防曬衣以超過50%的市場占比成為防曬服飾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
防曬意識的空前高漲是一個很有趣的現(xiàn)象。種種推動因素包括人們對健康和美麗的追求、商業(yè)的推動(正如喬布斯的名言所說,“不要問消費者想要什么,一個企業(yè)的目標就是去創(chuàng)造需求”,我們有理由相信防曬衣可能是一種通過廣告?zhèn)鞑ケ粍?chuàng)造出來的需求),或許還包括某些與社會氛圍同頻共振的微妙心態(tài)。
01 會傳染的防曬焦慮
林子人:我好像在中學時代最在意防曬這件事情。小時候晴天出門會打傘,會非常認真地研究防曬霜和美白產(chǎn)品?,F(xiàn)在想想,中學女生其實沒有多少空間去打扮自己,修飾外表,也沒有那么多漂亮衣服可以穿,在學校里又不能化妝。我感覺那個時候好像唯一能夠控制和改善自己外表的就是保持膚色白皙。所以就我覺得我中學時代(可能到了大學也是)對防曬這件事情就特別關注?,F(xiàn)在我對防曬的態(tài)度就松弛了很多,可能就是涂防曬霜,天氣熱的時候會戴帽子。
尹清露:如今大家防曬的需求也發(fā)生了變化。除了美白之外,可能大家更害怕自己的皮膚被紫外線影響之后衰老得更快。我的朋友不管每天在室內(nèi)還是室外都一定要做好面部防曬,她的理由其實也不是以前我們可能更強調的美白,而是防止皮膚衰老?,F(xiàn)在一些商家營銷的護膚策略也是以此為切入口。
我覺得防曬這個事情是一種會傳染的焦慮。聽到我朋友說她每天無論室內(nèi)室外都要涂防曬霜之后,我的確感到了一種焦慮,就是有一種“平時別人家小孩都為了考試在復習,但是只有我一頁書都沒有翻過”的感覺,一種非常東亞的焦慮。好像看到大街上其他人都捂得嚴嚴實實,只有自己是裸露著皮膚的,感覺像在裸奔一樣。這是一種很容易傳染的心態(tài)。
徐魯青:大多數(shù)商家推銷防曬產(chǎn)品就是用抗衰老作為賣點。有一個經(jīng)典的圖片對比,關于涂防曬的人和不涂防曬的人:一個美國白人女性不涂防曬,看上去是滿臉的皺紋;如果她涂防曬,臉就很光滑。
董子琪:我想到前幾年特別流行孕婦防輻射大圍裙。商家宣傳說取材自太空宇航員使用的材料。輻射是無數(shù)無處不在的,比紫外線還要厲害。防輻射大圍裙能否防住輻射也是一種玄學。
林子人:從客觀上來講,防曬需求的提升來自于氣候變化造成的頻繁高溫的天氣。人們都能明顯感覺到,近年來夏天越來越熱,干旱高溫少雨的天數(shù)越來越多,長時間的陽光直曬讓人難以忍受。國家氣候中心2014年的一項研究顯示,1950年以來人為影響導致中國東南地區(qū)夏季出現(xiàn)極端高溫的可能性大大增加。預計到2024年左右,中國東南部地區(qū)將有50%的夏季出現(xiàn)類似2013年的高熱天氣。
美國記者伊麗莎白·科爾伯特的著作《災異手記》再版時,她提到了首次出版以來全球氣候變化的最新進展。美國西南部森林火災發(fā)生的時間更早,火勢也更加猛烈;加州處于史無前例的干旱期;全球的最高氣溫不斷刷新記錄。也有數(shù)據(jù)顯示,全球的皮膚癌發(fā)病率在增加,導致皮膚癌增加的元素就包括臭氧層的破壞導致的紫外線輻射增加、戶外活動增多等等。
從醫(yī)學的角度來講,白種人相較于亞洲人得皮膚癌的可能性是更高的,因為白種人皮膚中的黑色素比較少,對于紫外線輻射的自然保護也會比較少。而亞裔、拉丁裔以及非裔的皮膚中黑色素比較多,我們對于紫外線輻射的抵抗力也會更強,所以從醫(yī)學的角度來講,抗衰老的這套話語敘事確實有一點煽動焦慮的感覺。我們自然的皮膚抵抗力并沒有那么弱,不需要像保護珍稀動物一樣自我防護。
02 穿防曬衣的女生最愛美?
林子人:最近出的防曬裝備給我一個直觀的感覺就是,它們都是純粹功能性的服飾,并不好看。馬路上看到的那些全副武裝穿戴防曬裝備出門的人,好像完全放棄了打扮漂亮的這種追求。這似乎與之前媒體上熱議的“上班惡心穿搭”存在某種聯(lián)系。
尹清露:防曬衣到底好不好看?這可能跟我們現(xiàn)在對服裝審美的變化有關系。這兩年有兩種非常流行的風格叫Urbancore以及Gorpcore,都是將戶外運動的元素融入到時尚穿搭中,同時具備舒適性與功能性。防曬服的營銷其實也在往這個思路靠攏。
這與“惡心穿搭”有一些相通的地方。如今打工人買衣服的需求不再局限于高跟鞋這類精致的工作裝備,大家不再愿意為精致犧牲舒適性。防曬服可以是打工服,平時穿著去上班,出去旅游也可以穿,周末戶外運動也可以穿。商家為了賣貨,將沖鋒衣的日常穿搭與城市休閑漫步結合起來,防曬衣的營銷也是如此。
另一個例子是近年流行的Y2K風格,如低腰褲、洞洞鞋這類休閑的服飾。這種風格流行背后的心態(tài)在于,即使你穿的有點松松垮垮,然后甚至看上去有點像一個中學女孩,你也可以是美和可愛的。你不需要穿高跟鞋和緊身包臀裙。我是覺得防曬衣是嵌入于這巨大的審美變化中的。
林子人:疫情改變了人們對時尚的看法。特別是疫情期間很多人處于長時間居家的狀態(tài),打扮得漂亮或精致沒有那么必要,反而更加在意是否穿得舒服。我從那幾年開始就特別喜歡穿家居服出門。
清露提及的Urbancore風格與幾年前流行的運動休閑風(Athleisure)類似。當時很多媒體評論說在后疫情時代要倡導健康生活,時裝要開始向運動裝靠攏,無性別的時髦也開始越來越受重視。Athleisure倡導比起刻意去營造某種外表的光鮮亮麗,更加在意的自己身體的感受是不是舒服。
董子琪:之前有位脫口秀演員說自己穿沖鋒衣不是去戶外沖鋒,而是在格子間沖鋒,或是沖上電梯而已。格子間其實也很兇險。這象征著人們的一種決心與毅力,還有對于危險的警覺。格子間對于一個普通打工人而言,兇險程度可能與珠峰差不多。
尹清露:最近也很流行那種帖子:愛爬山的人周五下班前一刻的樣子,就是他在工位面前上站著穿著整套的戶外裝備蓄勢待發(fā)。這說的就是日常的沖鋒。平時上班是一種壓抑的狀態(tài),他必須要在周末開始時馬上沖出去爬山,才能夠釋放內(nèi)心對于野外的渴望。
林子人:我還是覺得我們剛才說的各種時尚潮流——無論是戶外還是Urban Core——其底色還是在于對審美有一定追求。但我個人的感覺是,現(xiàn)在以防曬為主要追求的穿搭方式,對審美已經(jīng)毫無需求了。對我而言,那種既戴著防曬帽又戴著面罩,穿著防曬衣并且防曬衣長到腳踝的人,其實是想要取消在公共場合被注意的可能性。這與剛才所說的時尚潮流還是有一點微妙的區(qū)別。
尹清露:我覺得穿防曬衣如同一場冬眠。我在網(wǎng)上經(jīng)常刷到全副武裝穿防曬服的女生,發(fā)現(xiàn)其實這些女生是最愛美的:她們最不希望自己被太陽曬到,希望自己的皮膚白皙,才會武裝到這種程度。如果不是那么愛美,她不會去這么做的。在太陽很曬的時候,這樣全副武裝出門;秋天到來的時候,可能就卸下這個裝備,那此時在大家都曬得很黑的時候,她還是很漂亮。就像是大家都變老了,但她還是很年輕的樣子。
03 防曬是一種延遲滿足?
林子人:我覺得這里存在一些小小的悖論。如果你真的很愛美,這個美麗你是不是只給自己看?當你走出家門,走在室外,你都全副武裝不暴露任何皮膚,不讓所有人看到你的防曬衣下真實的樣子,美的存在意義有多大?
或者這種美麗的展示對象是有選擇性的,就是只在私底下給一部分人看,我覺得這種觀念會沖擊到時尚產(chǎn)業(yè)的運作方式。時尚存在的前提就是展示——對自我身份認同的展示,對你眼中“什么是美”的一種展示——但這種展示是需要觀看對象的,但現(xiàn)在似乎獨自美麗就可以了,不需要給別人看。
董子琪:這個事讓我想到之前流行的說法,媽媽們很喜歡縫制蕾絲邊的罩衫或者用棉布料,把家里空調、電視機、茶幾這類電器以及桌子茶幾全部罩起來。長期處在這種狀態(tài)下,它們的真實樣貌已經(jīng)被忘記了。好像媽媽們會有這種用自己的手工縫制來制造家庭時尚的需求,所有的東西都不能裸露,墻壁也不能赤裸。
徐魯青:我覺得這是對當下時刻的一種犧牲,或者對當下時刻的一種保護。我要現(xiàn)在努力好好保護好它,或者不那么去經(jīng)常用它,以后我就可以用得更久。
董子琪:防曬霜的英文是“sunblock”,它block住的是太陽,就像罩衫罩住的也是太陽。無論是“sunscreen”還是“waterproof”,就是需要一個屏障把自己罩在里面,就像那個花邊蕾絲邊罩衫下面的空調。
林子人:有意思。用穿防曬服的方式去保持自己的美麗,好像是一種延遲滿足——希望當下此刻的完滿狀態(tài)能夠盡可能地延續(xù)更久,所以在當下我可能要犧牲掉一部分內(nèi)容,比如直觀的吸引力,以此來保證我的內(nèi)核能夠盡可能的完整,然后一直延續(xù)到更加長遠的未來。
尹清露:我覺得這種心態(tài)很矛盾。因為眾所周知我們中國女人是一生要出片的。我們中國女人一起出去玩一定要拍照,一定要拍很多很漂亮的照片。結合子人所說的“為誰漂亮”這個問題,平時不出片的時候,你是蟄伏的,但是只要一旦要拍照上傳到社交媒體,就一定是另外一種全副武裝——非常精致的妝容,穿最好看的衣服。這也是一種關于展示美的矛盾。展示你的美最重要的地方在社交平臺,用照片把你的美留存下來。
04 防曬的文化隱喻
林子人:前兩天我在小紅書上刷到一條帖子,標題是“歐洲防偷神器”。我點進去看,原來作者說的就是全身防曬衣,那張照片中的女生穿的是全身防曬衣連帽衫,下擺接近腳踝的位置,拉鏈是可以拉到眼睛下面的。那看上去非常像中東女性穿的布卡。帖子的作者特地要求評論不要故意往宗教上引導。她強調這是一種個人的穿著,大家看著樂呵就好。
但是評論中依然有人非常友善地提醒她,歐洲有些國家有頭巾禁令,穿這樣子的衣服上街有可能會帶來一些問題。2011年,法國最先通過頭巾禁令,女性禁止佩戴這種把頭遮得嚴嚴實實,只在眼睛的部位留出紗網(wǎng)的頭巾進入公共場所,之后陸續(xù)有十幾個歐洲國家發(fā)布類似的禁令。我翻了一下評論,網(wǎng)友更多是在講,以前不理解這種超長防曬衣,現(xiàn)在覺得真的非常實用,又防曬又防偷。我發(fā)現(xiàn)防偷是現(xiàn)在國人出國的旅行攻略里特別強調的一塊內(nèi)容。
尹清露:戴頭巾的中東風讓我想到另一種末日廢土風,很像電影《沙丘》中的異域風情。剛剛子人說的防偷,似乎與對外界的防備也有一些關聯(lián)。廢土世界是一個充滿著各種危險的世界,是陽光非常強烈的地方,人可能真的會受到輻射?,F(xiàn)在流行這種廢土風或者是中東風的防曬衣防御輻射對身體的傷害,感覺像是一種隱喻,像是一種對于越來越危險的世界的一種防御。
董子琪:齊格蒙特·鮑曼引用過弗洛伊德關于安全和自由的討論,他說現(xiàn)代人的很多精神痛苦來源于為了享受文明提供的安全,而犧牲了大量的自由,這是文明對自由的交換。這種安全就是讓你免于危險、自然力以及拿刀去隨意揮舞殺戮的鄰人的危險。如果說把自己捂得特別嚴實,你也失去了自由,但是你得到了安全,這也是文明發(fā)展的結果。
這是一個現(xiàn)代社會的癥候,疫情讓它更變得更加明顯。疫情期間很多人戴口罩,后期男男女女都會把摘下來的口罩戴在手腕上,許多關于“罩”的東西都有一些女性氣質,口罩也變得如此?;蛟S罩、安全、女性存在一種隱喻式的聯(lián)系。
徐魯青:有時候戴罩子反而會讓人更自由。一個攝影師去拍青島海邊的“臉基尼”,戴“臉基尼”的不是年輕女性,而是中年大媽,她們穿這個很開心。攝影師觀察到,她們一旦套上這樣的頭套,別人就認不出她們是誰了,所以她們會在海灘上展現(xiàn)出更自由的姿態(tài)。當時攝影師問她們?yōu)槭裁匆髂樆犷^套,她們說主要是為了防曬,另一個是為了防止海蜇傷人,再者就是戴上之后就會玩得更開心。反正沒有人認識,隨便怎么玩都可以。
有一些穆斯林女性主義者會維護她們戴面紗的權利,認為面紗也是對男性凝視的一種抵抗。當時拍攝“臉基尼”攝影師出了一個小冊子,有一個伊朗作家給這位攝影師寫郵件,他說他很喜歡這本小冊子,希望在他的一本關于全世界戴面紗婦女的書中使用這組照片。這樣像是“對外部世界的抵御”的不自由成分,同時也有一些微妙的自由。
林子人:女性在做出這種選擇的時候,里面肯定是有一些主體性在的。我的一個猜測是,當一個社會對于女性的敵意越強,女性越會發(fā)展出各種抵御策略來應對這種針對女性的惡意。
子琪說到的鮑曼關于安全和危險的討論,我想起英國學者弗蘭克·菲雷迪的《恐懼:推動全球運轉的隱藏力量》。他從90年代開始就在研究恐懼這種社會情緒,以及它在整個社會當中的運作機制。他覺得當代世界有一種恐懼的文化,來自人們對世界因變化太快而脫軌感到焦慮,越來越多的人認為這個世界已經(jīng)變得讓人類難以理解和控制了,他們?yōu)榇藭鲆环N恐懼的情緒。在這種恐懼文化當中,安全比其他任何條件都更加得到重視,恐懼也就獲得了一種高于其他所有德性的優(yōu)越性。
他還在書中提到,尋求安全的強迫癥癥狀是個人不安全感或者本體安全感缺乏的一種典型的表現(xiàn)。21世紀對人身和社會安全的焦慮,往往不是那種對真正可怕的全球性災難的擔憂。比如說在防曬這件事情上,大家擔心的可能不是氣候變化,而是對個人安全的擔憂,比如衰老或得皮膚病。在我們對防曬的癡迷中,可能也有一種恐懼文化的作用。
尹清露:我覺得其中也有一種對于永生的執(zhí)念。防曬是對自己身體的防腐,這其實也是一種死亡焦慮。
林子人:菲雷迪認為,恐懼文化其實會消解社會紐帶,消解人與他人之間的聯(lián)系。他覺得到20世紀后期整個社會對于安全的癡迷非常強勁。新自由主義開始出現(xiàn)之后,整個社會開始向個體化的方向轉變,從那個時候開始人的身份認同與公共世界的關系變得越來越脆弱。隨著人們和所處的共同世界的關系越來越疏遠,個人的身份認同越來越和私人生活糾纏在一起,這反而使得不安全感變得特別個體化,這種發(fā)展的癥狀之一就是個人焦慮逐漸變成了一種公共議題。我覺得這個觀點其實可以呼應我們今天討論的防曬焦慮或者防曬熱潮。
董子琪:我想回應一下子人剛才說的恐懼文化。你剛剛說的那個脈絡就是我自己的體會,二十幾歲的時候,我是非常喜歡看恐怖片的,當時的感覺好像就是片子里的恐怖事件跟我沒什么關系,但我現(xiàn)在越來越害怕看恐怖片。
昨天我看了上海電影節(jié)的一部法國驚悚片,我大概待了40分鐘就坐立難安,然后就出來了。我變得非常容易被驚擾到,到底是為什么?我自己的解釋是因為恐怖片開始展現(xiàn)的永遠是一個安靜和平的小鎮(zhèn),一個和諧的家庭。比如一對父子在開車,然后他們的車窗突然被砸破了。這種場面好像跟我的聯(lián)系更強烈了,這種恐懼好像是與自己的安全生活甚至是所有物被破壞有關。原來我會把這些破壞當成一個爽快的結局,但是現(xiàn)在我沒有辦法再這樣做了,我身處其中。對于安全的乞求,已經(jīng)到了如履薄冰的狀態(tài)。
林子人:我想要引用一下契訶夫的《套中人》。我在翻各種關于防曬衣帖子的時候,回想到了這一篇非常經(jīng)典的短篇小說。小說開頭是這樣形容一個叫做別里科夫的中學教師的:
“即使在非常好的天氣里,外出時他也要穿上套鞋、帶上雨傘,而且一定要穿上暖和的棉衣。他的雨傘也裝在套子里,表也裝在灰色麂皮的套子里。當他拿出小折刀來削鉛筆時,這小折刀也是裝在小套子里的。他老是把他的臉躲在豎起的衣領里,因此他的臉也好像藏在套子里了。他戴一副黑眼鏡,穿著絨衣,用棉花塞著耳朵。當他坐上馬車時,就立即吩咐把車篷支起來??偠灾?,在這個人身上可以看到一種一貫的、不可遏止的愿望:用一層外殼把自己包起來,為自己制作一個所謂的套子,把自己隔離起來,免受外界的影響?,F(xiàn)實生活刺激他,使他害怕,他老是處在惶恐不安之中。”
學生時代學習這篇小說的時候,我們認為這個故事的寓意是對保守與封閉的批判。我們會認為別里科夫這個角色是一個非常保守封閉的人,他的生活方式也好,他的思維模式也好,象征了當時的俄國社會當中那些一味守舊、不愿接受變化的人。
我們在現(xiàn)實生活當中也看到已經(jīng)有一部分人打扮得像是“套中人”。我覺得除了防曬這個客觀的需求之外,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思考一下,這種流行趨勢或者這種社會現(xiàn)象背后的一些深層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