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債市觀察 武麗娟
股票還在二級市場交易中，上市公司總部卻人去樓空？目前，公司不僅有4家子公司停工停產，還被證監(jiān)會立案了。
近日，經多家媒體現(xiàn)場調查，以及小紅書等平臺多名網友反映，國內首個光伏配件上市公司ST愛康(002610.SZ)杭州總部，即公司注冊地址基本已無人辦公。而其對外披露的辦公地址則是江蘇省蘇州市張家港市經濟技術開發(fā)區(qū)。
來源：小紅書APP
6月12日晚間，ST愛康公告稱，因涉嫌信息披露違法違規(guī)，公司及實際控制人鄒承慧被證監(jiān)會立案。同時，全資子公司蘇州愛康光電科技有限公司對公司高效太陽能電池組件生產線實施臨時停工停產，停產時間自2024年6月12日起，預計停產時間不超過3個月，后續(xù)復產情況將及時披露。6月13日晚間，ST愛康的官微愛康新能源發(fā)布對主要生產經營地的運營情況說明：“截至目前，公司杭州總部人員、蘇州基地本部人員正常辦公，蘇州基地的蘇州愛康金屬科技有限公司的光伏支架、無錫基地的光伏邊框業(yè)務正常生產經營?！?/p>
十年前，光伏巨頭海潤光伏信息披露違規(guī)被證監(jiān)會處罰，首批股民調解獲賠。有業(yè)內律師提到，后來因公司退市、破產清算，前后經歷8年，上千股民賠償款清償率只有0.8%。
歷史總是重復上演。2024年，從國內首家光伏配件上市公司，到離退市僅有一步之遙。ST愛康的27萬戶中小投資者也慌了。
而在被“戴帽”的前半個月，ST愛康董事長鄒承慧還曾親自為公司站臺，并聲稱:“公司不存在被ST的風險?！?/p>
ST愛康成立于2006年，是國內首家光伏配件上市公司，2011年登陸深交所，邊框支架是其傳統(tǒng)優(yōu)勢業(yè)務。巔峰時期，其總市值一度高達275億元。
截至6月14日，ST愛康連續(xù)29個交易日跌停，報收0.41元/股，市值18億元，也是連續(xù)9個交易日收盤價低于1元/股，基本鎖定退市結局。
從知名新能源巨頭，到離場A股，留下“一地雞毛”，ST愛康如何淪落至此？
01、連續(xù)29個跌停，ST愛康退市倒計時
ST愛康成立于2006年，總部位于浙江省杭州市，是中國新能源行業(yè)龍頭企業(yè)之一，并于2011年在深交所上市。
在歷經多次戰(zhàn)略轉型發(fā)展后，ST愛康形成了聚焦先進高效制造以及新能源綜合服務兩大核心主業(yè)的業(yè)務發(fā)展格局。據2023年報顯示，ST愛康與全球前25名光伏組件生產商保持長期穩(wěn)定戰(zhàn)略合作，為超過15GW的組件廠商提供定制邊框，連續(xù)多年占據全球市場份額的首位。
受周期性行業(yè)影響，在光伏行業(yè)整體經營均承壓背景下，2023年ST愛康歸母凈利潤-8.26億元，已連續(xù)三年虧損，累計虧損超過20億元。
4月15日，ST愛康曾回復投資者表示“根據《深圳證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規(guī)則》相關規(guī)定，目前不存在被ST的風險”。
半個多月后，ST愛康披露，因公司最近連續(xù)三個會計年度扣除非經常性損益前后凈利潤均為負值，2023年度財務報告被出具了保留意見與持續(xù)經營相關的重大不確定性說明段的審計報告，以及2023年度內部控制被出具否定意見審計報告，2024年5月6日起被實施“其他風險警示”，股票簡稱變更為“ST愛康”。
今年2月26日，ST愛康曾披露增持計劃，公司控股股東愛康實業(yè)及其關聯(lián)方計劃在6個月內增持1億元-2億元，擬增持價格不超過3.5元/股。
股東給予了二級市場信心。K線圖顯示，ST愛康2月5日從低點1.5元/股，漲到了2月28日的高點2.22元/股。
來源：wind
5月6日，被實施風險警示開始，ST愛康開盤即跌停。此后，ST愛康開啟了連續(xù)一字跌停模式。
5月底時，ST愛康已經歷經了十余個跌停，股價也已跌至0.78元/股。正當股民焦心之際，說好的增持也變卦了。5月27日，ST愛康才披露增持計劃進展稱，增持計劃時間已過半，相關增持主體尚未增持公司股份。
從5月6日至6月14日，ST愛康連續(xù)29個交易日以跌停價收盤，從起始價2.84元/股跌至0.41元/股，累計下跌85%。
根據《深圳證券交易所股票上市規(guī)則（2024年修訂）》相關規(guī)定，在深交所僅發(fā)行A股股票的上市公司，通過深交所交易系統(tǒng)連續(xù)20個交易日的股票收盤價均低于1元，深交所將終止其股票上市交易。因觸及交易類強制退市情形而終止上市的股票不進入退市整理期。
2024年6月3日，ST愛康報收0.97元/股，收盤價首次低于1元。目前，收盤價連續(xù)9個交易日低于1元。按目前0.41元/股計算，即使隨后的11個交易日都以漲停價報收，股價也無法回到1元以上，下周二（6月18日）將會觸及交易類強制退市標準。
打開ST愛康的股吧，遍地都是吐槽帖。而相比股民的損失，ST愛康的董事長早已落袋為安。
02、“胡潤富豪”的套現(xiàn)之路
“我們用了近十年的時間實現(xiàn)了百億價值，在下一個十年，我們的目標是千億規(guī)模。”這是ST愛康實控人鄒承慧2016年初的豪言壯語。
1974年，鄒承慧出生于江西省贛州市，后畢業(yè)于湖南大學，本科學歷。大學畢業(yè)后，他被分配到銀行系統(tǒng)工作。
2001年，鄒承慧放棄“鐵飯碗”，跳槽到了主營鋁材的江陰海達集團。2006年，他和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一間租來的破舊廠房內，創(chuàng)辦ST愛康。
起初，ST愛康主要為光伏企業(yè)提供鋁制邊框產品。之后，鄒承慧很快拿下重要大單，承接夏普公司的太陽能鋁邊框業(yè)務，公司年銷量迅速突破2900萬元。
在新能源風口下，ST愛康的太陽能鋁邊框業(yè)務發(fā)展迅速，2008年的銷售額便已高達4億元。鄒承慧也帶領ST愛康將太陽能配件制造業(yè)做到了世界一流水平。
2011年8月，ST愛康成功登陸資本市場，成為A股首家光伏配件上市公司。鄒承慧也成為光伏領域的知名大佬。
據Wind數(shù)據顯示，目前ST愛康的實際控制人仍然是鄒承慧，其最高身價一度超過35億元。2015年至2020年，鄒承慧連續(xù)6年入圍胡潤百富榜。
公司壯大的同時，鄒承慧家族也開啟套現(xiàn)之旅。
最直接的手法是不斷減持。ST愛康上市時鄒承慧控制43.63%的股份。2017年到2022年，鄒承慧家族合計減持6.27億股，套現(xiàn)20.54億元。不過，截至2023年一季度末，鄒承慧以及其父鄒裕文持有上市公司的股份已不足6%。截至2024年3月底，鄒承慧個人已經不再持股。
2022年財報顯示，鄒承慧期末持股數(shù)已經為0，期初持有的1.22億股通過司法拍賣賣出。據2022年9月20日公告，拍賣所得款項將用于鄒承慧解決個人因擔保產生的相關債權債務。
另外，鄒承慧及其父親鄒裕文多年以來一直將持有股份近乎滿額質押。由于股價下跌，鄒氏家族所質押的股份跌破平倉線，部分股份被司法拍賣。2022年10月其質押的1.22億股被公開拍賣，合計套現(xiàn)3.65億元。
因此，據不完全統(tǒng)計，鄒承慧家族至今已經累計套現(xiàn)近25億元。
股吧中，名為“樂觀的付茹”的股民發(fā)文稱，2022年5月、7月，杭州余杭國有資本投資運營集團有限公司（簡稱 “余杭國投”）開始了對愛康科技的股權投資，間接持有ST愛康的股權，今年5月16日，根據協(xié)議間接持股愛康科技4.21%成為第一大股東，同時鄒承慧控制的2.19%股權也99.99%質押給余杭國投直接控股或間接控股的杭州余杭金控小額貸款、杭州余杭金融控股集團，由于質押跌幅已超過80%，余杭國投自然地從鄒承慧手中取得了全部股權。
債市觀察梳理發(fā)現(xiàn)，今年5月，ST愛康披露《浙江愛康新能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關于控股股東的一致行動人上層股東股權結構變動的公告》，余杭國投就是其間接股東。
此外，ST愛康大規(guī)模擔保也飽受詬病。2018年和2019年，控股股東愛康集團通過ST愛康的供應商東華鋁材，非經營性占用上市公司資金18.04億元、20.13億元，2019年通過供應商振隆科技非經營性占用上市公司資金6.27億元?？毓晒蓶|愛康實業(yè)通過愛康科技的供應商占用上市公司的非經營性資金高達44億元。
2019年，ST愛康計提高達3.41億元的營業(yè)外收入，同時計提預計負債3.23億元。在上年凈利1.25億元的基礎上巨虧16.12億元。
2022年報顯示，ST愛康重大擔保的公司達23家，其中，鄒承慧家族的企業(yè)及關聯(lián)企業(yè)眾多。而據“界面新聞”報道，被擔保的鄒氏家族企業(yè)中，有部分類似于空殼公司。
頻繁為自己子公司擔保套取銀行信貸，又通過關聯(lián)交易輸血旗下空殼公司。創(chuàng)始人已然離場，剩下27.68萬戶股民，留守處在退市邊緣的ST愛康。因此也不難理解，股吧中，有眾多投資者用“惡意退市”來形容ST愛康和大股東鄒承慧。
03、投資者索賠進行中
從4月30日起，ST愛康的27萬多股民就進入“地獄模式”。當日，ST愛康突發(fā)公告，公司股票自5月6日起將被實施“ST風險警示”。
據Wind數(shù)據，截至2023年12月31日，ST愛康的機構持股數(shù)量為22家，到了今年一季度末，其機構持股數(shù)量降至7家。唏噓的是，一季度華夏基金、南方基金還進行了增持。
目前，投資者已向相關責任方發(fā)起索賠，并建議盡快建立賠償制度。
“按照證監(jiān)會的交易規(guī)則，從6月19日開始，愛康股價連續(xù)20個交易日低于一塊錢，將會轉到三板市場?！?月12日，ST愛康副董事長、首席運營官張金劍在高效異質結HJT 740W+俱樂部峰會上表示。
然而，市場人士普遍認為，公司賠償能力堪憂，即便打贏官司判決賠付比例可能也很低，后續(xù)不排除破產清算的可能性。
對此，上海久誠律師事務所主任許峰律師表示，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當然也要看具體違規(guī)內容，以及董監(jiān)高實控人和中介機構的責任。具體到索賠結果，可能不會太快，只能一步一步來，最好投服發(fā)起特別代表人訴訟，畢竟涉及太多投資者，讓投資者自行起訴必然是曠日持久的。
5月31日，ST愛康公告稱，通過查詢銀行賬戶信息獲悉近期公司及子公司部分銀行賬戶被凍結。目前，ST愛康旗下蘇州愛康金屬、浙江愛康新能源、蘇州愛康光電、蘇州中康電力4家子公司的銀行賬戶均已被凍結。
另外，高額的對外擔保額度讓ST愛康雪上加霜。4月30日，ST愛康公告稱，公司及控股子公司經審議的累計對外擔保額度為90.64億元，而這些累計實際發(fā)生的對外擔保合同金額上限，占公司最近一期經審計凈資產的比例高達323.29%，累計對外擔保合同項下融資余額占最近一期經審計凈資產的比例為177.15%。
股民索賠打官司方面，浙江裕豐律師事務所厲健律師建議，上市公司涉嫌虛假陳述，股民可以索賠，例如，財務造假、欺詐上市、忽悠式重組、隱瞞重大訴訟、隱瞞大額關聯(lián)交易或大額資金占用等。如果大股東、董監(jiān)高、中介機構等涉嫌虛假陳述，可以列為共同被告。訴訟費約占索賠金額2%左右，由股民預交法院。打官司索賠周期，一般要兩三年。股民能否獲賠、賠償多少，最終以法院判決為準。訴訟有風險，股民索賠要有信心，但也不要期望值過高。
廣東深超律師事務所陳思遠律師提到，2024年2月15日-2024年4月29日之間買入愛康科技股票，且在2024年4月29日收盤后再賣出或仍持有股票的投資者可以參與索賠；凡在上市后買入愛康科技股票，且在2024年6月12日收盤時還持有股票的投資者可以參與索賠。（最終以法院判決為準）
目前，ST愛康及實控人已被立案調查，具體情況還有待于證監(jiān)會的最終調查結論。
關于退市股的投資者權益保護問題，中國證監(jiān)會在6月6日答記者問時表示，上市公司退市后，公司及相關責任人對于退市前可能存在的違法違規(guī)行為仍應依法承擔相應的民事、行政、刑事法律責任。證監(jiān)會高度重視涉及退市的投資者保護工作，堅持對上述主體的違法違規(guī)行為“一追到底”，對退市過程中的市場操縱、財務造假等行為依法嚴懲，并多渠道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
曾經為光伏牛股，戴上“ST”的帽子，經歷29個跌停，如今成了股民的“夢魘”。你認為ST愛康還能重生嗎？留言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