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上_ShanShang 薛星星
編輯｜王彬
沒有人能確切地回憶起奧德彪的長相，大多數(shù)人能記住的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以及一些顯著的特征。比如一串青色碩大的香蕉，一輛老舊、生銹的自行車，一身看起來布滿污漬、破洞的衣服。
人們或許會率先想起，奧德彪是一個黑人，擁有著極短的頭發(fā)、黝黑瘦削的面龐以及修長的四肢。也有人反駁，奧德彪有時也會是南亞人種，同樣擁有黝黑的皮膚。香蕉和自行車也并不總是伴隨著奧德彪出現(xiàn)。但對于奧德彪，或者活在人們記憶中的奧德彪來說，這些似乎都不重要。
有人說，奧德彪是一種現(xiàn)象，或者是一種精神。只是少有人知道奧德彪究竟是誰，也沒有人能說清楚他為什么被叫做這個名字。
一種解釋稱，這個名字是老表“Old Biao”的音譯，也有人說，這個名字是對東北文化先鋒范德彪的模仿。沒有確切的答案。最后人們說，從來都沒有什么奧德彪，因為人人都是奧德彪。
01｜奧德彪、自行車騎手與文學(xué)大師
奧德彪是現(xiàn)在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上最流行的潮流 ICON 與文學(xué)大師。
在視頻網(wǎng)站嗶哩嗶哩上，你能搜索到至少 1000 條和奧德彪有關(guān)的視頻，最長的一條長達 13 小時，號稱“奧德彪系列一口氣看完”。一則發(fā)布于 2023 年 8 月的奧德彪視頻收獲了超過 459 萬的播放。
他的詞條出現(xiàn)在短視頻平臺的熱榜上，甚至有人專門 COS 他的裝扮，“奧德彪 COS 挑戰(zhàn)”出現(xiàn)在抖音挑戰(zhàn)榜的 TOP 40，在快手播放了超過 1200 萬次。一位廣西年輕人兩年前開始玩短視頻，但直到他開始裝扮成奧德彪之后，才終于在 10 天前收獲了自己的第一個 10 萬贊。
奧德彪擁有自己的專屬配樂，一首創(chuàng)作于 2009 年前后的口哨曲《Caravan》，被稱作“命運蕉響曲”。幾乎所有的奧德彪視頻都使用這個音樂，只要前奏一響，你就會知道，奧德彪出現(xiàn)了。
他說過的話在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上廣為流傳。奧德彪語錄現(xiàn)在是堪比魯迅語錄同等數(shù)量的名言警句，甚至更加流行。譬如，我有兩輛自行車，一輛用來拉香蕉，另外一輛也用來拉香蕉。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坐車的就少了——帶有一些魯迅式的嘲諷與幽默。
這些奧德彪語錄有的會配上音樂，有的只是一張奧德彪的圖片，有香蕉和自行車。評論區(qū)中似乎人人都是奧德彪的追隨者，他們自發(fā)地傳播奧德彪的名言。
一些語錄和奧德彪的生活緊密相關(guān)，香蕉與自行車充滿了象征意味。比如，香蕉很輕，輕到我一只手就能拿起，香蕉很重，重到我無法呼吸；我不壓彎，生活會把我壓彎；生活就像香蕉，不是綠了就是黃了，最后一口沒吃就黑了。
有的是對中文俗語化用，吃啥補啥，吃苦也是；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一共就六十年了。有的可能只是單純的抖機靈和自嘲，比如錢雖然沒掙著，倒也沒白干，起碼累著了；我不再是當(dāng)年的窮小子了，我是今年的窮小子。還有一些爛俗的諧音梗，幾千的工資，受幾萬的苦，這叫千辛萬苦；被氣死一萬次，也不辭職，這叫萬死不辭。
所有這些句子都會被冠以奧德彪的名頭，即便他可能并不會一句中文。一個外國人，毫無利己的動機，到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上傳播自己的思想，這實在是一種國際主義的大愛精神。
奧德彪更重要的工作是拉香蕉——字面意義上的拉。他擁有一臺破舊、生銹、很可能來自于中國的自行車，能夠以最高 70 公里的時速穿行在山間公路上，比環(huán)法自行車手們平均時速還要高。
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人們篤信奧德彪比那些專業(yè)的自行車手們厲害得多，因為他的后座通常會載滿貨物，通常是香蕉，有時也會托運木炭或者油棕果，重量最高可達 250 公斤。如果你有幸在路面上遇見他，幾乎無法看見他的人影，只能看到后座上疊在一起近兩米的青色香蕉。
由于速度太快，奧德彪在行駛過程中幾乎無法剎車，因為很容易爆胎，他只能借助上坡路段才能降低速度。70 公里的時速下，奧德彪臉上的肌肉會被吹到變形。
事故常常發(fā)生，雨天路面打滑，或者沒有保持好重心，都有可能發(fā)生意外，輕則車輛受損、擦傷、骨折，重則危及生命。路邊有很多自行車翻倒在地，在貨物的重壓之下，它們的前輪高高蹺起，以一種站立姿態(tài)直面天空。
一趟自行車之旅通常會長達幾十公里，途經(jīng)山路、上下坡、斜坡與急彎，需要具備高超的駕駛技巧。一些上坡路段會長達幾公里，奧德彪不得不推著自行車前進，路邊有等待推車的職業(yè)推車手，推車 15 分鐘收費 0.1 歐元，奧德彪會雇傭兩到三個人推車。
這樣一趟往往需要耗費一整天的勞動，獲得的報酬卻寥寥無幾，僅有百元人民幣左右。這是一項在常人看來明顯收益與付出不成正比的活計。
但這不影響奧德彪的流行。在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上，奧德彪拉香蕉如同他的那些廣為流傳的語錄一樣，都已成為一種行為藝術(shù)般的文化符號與精神象征。畢竟只有苦難才會成就大師。
02｜奧德剎、奧德虎以及奧德……
似乎從來都沒有人在意奧德彪究竟是誰?！渡缴稀凡稍L的多位喜愛奧德彪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甚至連奧德彪這個名字也很難考證。他們很少清楚奧德彪從何而來，也不太關(guān)心。非洲、黑人、貧窮，這些詞匯總以概括所有的奧德彪形象。
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他最早出現(xiàn)于影視博主的二創(chuàng)剪輯視頻里，搭配著口哨曲《Caravan》，這些視頻的解說詞大多押韻、朗朗上口，但充滿著戲謔與獵奇。
刺猬字幕組的成員“廣谷大川異制”是最早關(guān)注到奧德彪的人之一。他說，奧德彪至少 2022 年就開始在網(wǎng)絡(luò)上走紅，但這個名字到底從何而來無人知曉。他感嘆于這些紀錄片中人們所展現(xiàn)出來的堅韌與智慧，Life will find the way。
最廣為流傳的奧德彪形象來自于一部名為《Hot Roads-The World's Most Dangerous Roads》的電視紀錄片，在國內(nèi)通常被譯作《不可思議的旅程》，或者《世界上最危險的道路》。
影視數(shù)據(jù)網(wǎng)站 IMDb 顯示，這部紀錄片共有兩季 10 集，發(fā)布于 2011 及 2014 年。黑人拉香蕉的素材基本上取自其中一集《The Racing Cyclists of Burundi》。紀錄片主角就是那些道路上騎著自行車拉香蕉的布隆迪人。布隆迪是非洲國土面積最小、也是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2023年，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統(tǒng)計的布隆迪人均國內(nèi)生產(chǎn)總值為 890 美元，在統(tǒng)計列表中排名倒數(shù)第二。
這只是奧德彪最初的形象來源——此后幾年，奧德彪不再局限于拉香蕉的形象。似乎只要是一個黑人，都能被稱作是奧德彪。
視頻中，他有時在拉香蕉，有時在理發(fā)，有時在跳舞，面容也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背景看起來都是窮苦且破敗的，衣衫襤褸。視頻中出現(xiàn)了獅子，標題就是《奧德彪被獅子吃了》。出現(xiàn)了女性，就是《奧德彪遭遇富家千斤》。
圖：剪輯視頻《奧德彪被獅子吃了？非洲車神迎來了大結(jié)局》
有時他還會有幾個兄弟，擁有著和奧德彪類似的名字。一位開著漁船的黑人小哥被叫做奧德剎，諧音可能是“啥”。開著轎車的黑人是奧德虎，女性的黑人就是奧德美。還有的名字可能只是為了搞怪，比如一位黑人被稱作是“烏木威爾維恩恩耶爾吐溫威烏溫穆本歐薩斯”。不用擔(dān)心這些名字拗口，因為幾乎所有的奧德彪視頻都是用 AI 配音。
“麻花實錄”是最早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剪輯制作奧德彪視頻的人之一。他今年 30 歲，初中輟學(xué)，無業(yè)，在專職剪輯奧德彪之前開過飯店、做過小生意，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他業(yè)余時喜歡剪輯視頻，最早會剪輯一些人文紀錄片。在發(fā)現(xiàn)奧德彪之后，他開始愛上這個形象——他就是我啊。
“奧德彪是為了生活，要養(yǎng)家糊口，我們要交房貸車貸，你也停不下來，也不敢停，一天天活得跟牛馬一樣?！彼f。
從 2023 年 4 月至今，他剪輯了近 300 條和奧德彪有關(guān)的視頻，包括《人中牛馬奧德彪》《奧德彪網(wǎng)戀遭遇小蘿莉》《鬼火少年奧德彪》等，同時他也會在全天不間斷直播這些素材?？恐@些視頻，他收獲了接近 5000 萬的播放量，每月能獲得 1 萬多元的收入。
圖：麻花實錄剪輯的奧德彪視頻
為了制作奧德彪視頻，他自稱已經(jīng)看過不下 1000 條非洲紀錄片。他從不聽紀錄片的配音，“聽了也沒用”，他靠自己的理解解說這些視頻，他也從來沒有記住這些人的名字，“都是奧德家族的嘛?！甭榛ㄍㄟ^文案講故事，一條 3 分鐘的視頻通常需要 1000 字的解說詞，他得用三四個小時構(gòu)思。
廣谷一字一句聽完了大多數(shù)非洲紀錄片。他是一名大學(xué)生，所學(xué)專業(yè)與非洲文化相關(guān)，日常會翻譯這些非洲紀錄片。他不喜歡“奧德彪”這個稱呼，認為這是一種侮辱?！罢f實話我很討厭，人家都是爹生媽養(yǎng)的，難道沒有名字嗎？紀錄片里基本上都有介紹的，我覺得這就是對人的不尊重，對那些勞動者的侮辱?！?/p>
廣谷翻譯了《The Racing Cyclists of Burundi》，上傳到視頻網(wǎng)站的標題是《布隆迪：玩命車手》，沒有在標題及簡介中加上奧德彪的標簽。視頻的播放量剛剛突破 5 萬，不及一條奧德彪剪輯視頻的零頭。
麻花不贊同這種說法。他不認為“奧德彪”可以用某個具體的名字來代表，“奧德彪是一種象征”。他有調(diào)侃，但那只是為了吸引人觀看。他更多的是想要從中傳達出窮苦受眾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他希望看他的視頻的人能獲得激勵，“他的生活、他的環(huán)境都已經(jīng)那樣了，他還在努力，你有什么資格不去努力？”
麻花迄今最為自豪的一條視頻是《人人都是奧德彪》，擁有80萬播放量。他說在視頻結(jié)尾說，“苦難本不需要被歌頌，但能熬過苦難的人就值得被歌頌?；蛟S世上根本就沒有奧德彪又或許人人都是奧德彪，為了生活努力奮斗的人們都可以被叫做奧德彪。”
03｜Burundi，布隆迪
“冒險雷探長”是少數(shù)幾個能準確說出奧德彪們的名字的人，也是中文互聯(lián)網(wǎng)上為數(shù)不多親眼見過奧德彪的人。他是一名旅游博主，在快手上擁有超過 280 萬粉絲。2013 年他開始制作播出環(huán)球旅行紀錄片《冒險雷探長》，持續(xù)至今。2023 年，他橫跨非洲，到訪了包括布隆迪在內(nèi)的多個非洲國家，盧旺達、坦桑尼亞、烏干達等。
“他有名字，叫塔西恩·馬里奇薩（Tassien Maricisa）?！崩滋介L說。他是從那部紀錄片而不是二創(chuàng)剪輯視頻中認識這些自行車騎手的，塔西恩是那部紀錄片中最早出現(xiàn)的自行車騎手。
冒險雷探長在布隆迪/受訪者供圖
雷探長到訪布隆迪也并非因為奧德彪，而是因為布隆迪的傳統(tǒng)藝術(shù)布隆迪圣鼓。2010 年上海世博會召開時，他作為非洲文藝板塊的編導(dǎo)，參與了布隆迪圣鼓的編排和演出，贊嘆不已，一直想要尋找機會再近距離體驗一次。
他在布隆迪待了一周時間，到訪了布隆迪最大城市布瓊布拉，驅(qū)車數(shù)百公里前往山區(qū)尋找布隆迪圣鼓。給他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當(dāng)?shù)厝藗兊膶Υ詈兔\的堅韌?！吧杏幸环N無形的信仰，這種信仰好像是一種使命，拉著他往前走。”
他沒有專門去尋找那些奧德彪，事實上馬路邊上到處都是他們的身影。他品嘗過那些青色的香蕉，味道大多不怎么樣，“沒有味道，只有澀味。”事實上不少布隆迪的香蕉是經(jīng)濟作物，被用作釀酒，他們國家盛產(chǎn)香蕉啤酒。不過當(dāng)他在當(dāng)?shù)匚逍羌壘频甑牟蛷d時，吃到的香蕉大多味道甘甜。
雷探長記得的塔西恩·馬里奇薩接受采訪時（2014 年）不過 22 歲，但已經(jīng)擁有了兩個孩子。塔西恩從未上過學(xué)，做過的唯一工作就是騎自行車。這項工作勞累且辛苦，但他也沒有想過更換工作，因為無法找到比這更輕松的活計。
圖：塔西恩·馬里奇薩，今年他 32 歲了
“干這一行怎么可能存得存下來錢，不過剛好能維持自己和一家人的生活而已?！彼鞫鲗χR頭說，“沒有更多的余錢了，我連新褲子都買不起。我不是做白日夢的人，不過做這份工作真的沒有任何前途?！?/p>
“他們就是普通的自行車運輸司機，只不過運輸工具比較原始，是自行車?！痹诓悸〉瞎ぷ鞯闹袊烁哌_對《山上》說，這項工作在當(dāng)?shù)厥殖Ｒ?，可以理解為摩的司機+外賣員的結(jié)合體。
自行車在當(dāng)?shù)刈钪饕慕煌üぞ咧?，一般只要不是赤貧家庭，都會配備自行車?！皣鴥?nèi)的鳳凰牌自行車在這邊能見到，但是我覺得很多都是九手車。”這些自行車漂洋過海來到非洲，往往已經(jīng)銹跡斑斑，質(zhì)量不佳。
他們的日常就是穿梭于各個省市村鎮(zhèn)之間，接一些散貨或者固定的客源?！熬臀业挠^察而言，基本上是日結(jié)工資，沒活的時候會舉債，等拿到錢了再把債款還清，可以說是千千萬萬每日為糊口操勞的普通人之一。”
受傷非常常見。高達介紹，布隆迪屬于多山國家，城市和鄉(xiāng)村之間的交通往往都是盤山公路，多為兩車道，十分狹窄，且因為缺乏保養(yǎng)，路面坑洼較多。路旁常常是山溝，稍有不慎就容易發(fā)生事故。
許多自行車手們?yōu)榱斯?jié)省體力，往往會在上坡時抓住過路的卡車后斗。但這樣很容易翻車受傷。高達說，許多自行車手在摔傷后，往往會因為囊中羞澀而放棄治療，實在無法硬撐下去才會去醫(yī)院就醫(yī)。
“去醫(yī)院也會優(yōu)先選擇國際組織的人道主義醫(yī)院進行免費治療（其中就包括我們的中國援布隆迪醫(yī)療隊）。之前就有過上報案例，說接診過騎自行車摔傷，傷口白骨都露出來了才來治療的患者?！备哌_說。
04｜奧德彪 14793，奧德彪 87441，奧德彪 56679
“中國人對于貧窮的記憶已經(jīng)逐漸淡去了?！备哌_對《山上》說，在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的今天，人們難免會忍不住回過頭來看看那些經(jīng)濟欠發(fā)達地區(qū)的景象，“奧德彪正好踩中了人們對未知國家文化的好奇、以及人們富足以后對弱者的一種自發(fā)的上位式憐憫。”
“奧德彪不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名字，或者說他不是一個孤立的人，他更像是一個‘外號’，一個群體的代名詞?！?/p>
社交媒體上有大量以奧德彪作為用戶名的人，包括一位二手車商、一位房產(chǎn)中介、一家菜刀工廠以及一位直播徒步西藏的網(wǎng)紅，還有更多可能只是單純喜歡這個名字的普通人。
江西贛州的一家物流公司今年 3 月注冊了“奧德彪配送”，主營業(yè)務(wù)為同城大件物流配送。在這個名為“奧德彪配送”的小程序上，司機的默認名字都是奧德彪，名字末尾以數(shù)字區(qū)隔，奧德彪 14793，奧德彪 87441，奧德彪 56679。
小程序奧德彪配送
幾位接受山上采訪的奧德彪愛好者都說，一開始他們只是獵奇，帶有一種對異域貧困的好奇，再之后是共情，他們開始認為奧德彪就是自己。
“奧德彪是一種現(xiàn)象，有流量、有喜感、有勵志，底層人民有共情?！币粋€用戶名為“工廠奧德彪”的人說。他理解的奧德彪是“努力”，“知道創(chuàng)造不了多大價值，也要拼命努力?！?/p>
“奧德彪二手車”從兩年前就開始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觀看關(guān)于奧德彪的視頻。他說，“奧德彪從來就不是某個人名，一開始只是指代為了生活努力奮斗、條件艱苦的非洲黑人，后來衍生為所有條件不好、又必須努力的人?！?/p>
奧德彪二手車在武漢經(jīng)營一家二手車行，所賣車輛大多是使用了七八年、行駛里程接近 10 萬公里的便宜車型，最貴不過三四萬。他覺得自己和拉香蕉的奧德彪沒什么區(qū)別，都是一樣的。
線下獲客難，他開始在不同的平臺以“奧德彪二手車”的賬號獲客。但奧德彪基本上沒有為他帶來什么實質(zhì)性的幫助，“幫助其實很小，更多的是自嗨，自己覺得開心就行了?！?/p>
在長沙開圖文設(shè)計店的李耀今年 5 月初才關(guān)注到奧德彪，他覺得奧德彪是一種“精神符號”。拉香蕉也是符號之一，“比如我現(xiàn)在干的是設(shè)計，干設(shè)計也等于拉香蕉嘛?！?/p>
李耀今年 27 歲，他初中輟學(xué)，“十三四歲就進入社會了”，后來他自學(xué) PS 開了一家圖文設(shè)計店，日常幫助制作一些廣告牌、招聘海報或者餐館菜單之類的。他的設(shè)計大多是免費的，收入來自于制作物料。他說自己做的不是設(shè)計，只能說是排版?！拔覀儺吘共皇窍到y(tǒng)學(xué)過，只能處理一些比較低端的這種東西?！?/p>
五一之后，李耀開始在短視頻平臺上發(fā)布奧德彪的語錄視頻。那些語錄大多是他從各處搜集而來的，比如在短視頻平臺上流行的“來人世間走一趟失望文案”，選取特點是“要比較符合當(dāng)下人們 emo 的感覺”。
他發(fā)布的第一條奧德彪語錄視頻就收獲了超過 400 萬的播放量。他認為這是因為文案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很有成就感。這條視頻的文案是：寧拉 300 斤的蕉，也不碰 37 度的手。李耀沒結(jié)婚，他對婚姻感到恐懼，更多是經(jīng)濟層面上的，“尤其是小孩，你假如沒有一定的經(jīng)濟條件，你生下來是不對的，或者不一定是好的。”
李耀的短視頻賬號
幾條視頻大火之后，他給自己的賬號掛上了帶貨鏈接，賣香蕉。但截至采訪當(dāng)天，“賣不掉呀，一單都沒有。”他在采訪最后說，熱愛生活，熱愛工作，拒絕焦慮，做一個向上的奧德彪，“加油呀～”
5 月 21 日半夜，奧德彪二手車開始在社交平臺上直播賣二手車。直播間的簡介寫著，“我是奧德彪，以前拉香蕉，現(xiàn)在在武漢賣二手車?！彼瑫r在好幾個平臺直播，直播間的在線人數(shù)都沒有突破兩位數(shù)。
文中受訪者高達、李耀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