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趕碳號
為提振投資者信心，上市公司紛紛拋出回購計劃，不少上市公司大股東還宣布增持自家公司股票，或者主動承諾延長股票鎖定期。這本是一件響應資本市場政策號召、穩(wěn)定股價、穩(wěn)定投資者預期的大好事。
但是，趕碳號發(fā)現(xiàn)，最近以來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xiàn)象：很多公司的實際控制人一邊高調(diào)宣布增持股票、延長鎖定期，一邊又低調(diào)地大規(guī)模減持自家上市公司的可轉債。
關鍵是，這種“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套現(xiàn)把戲，并不是孤立個案，而是一種普遍現(xiàn)象，當然，這種做法也不僅僅局限在光伏行業(yè)。
2022年3月25日，鹿山新材正式亮相滬市主板，首日漲幅44.01%。兩年后的今天，鹿山新材實控人正在清倉式減持公司可轉債。
01、減持可轉債，現(xiàn)在非?；?/strong>
股市低迷，光伏行業(yè)亦處于低谷。上市公司實際控制人、尤其是那些業(yè)績很差的公司實際控制人，一般都不敢明目張膽地減持公司股票了。擔心減持導致股價繼續(xù)下跌，更主要的還是擔心成為監(jiān)管層關注的對象，成為中小投資者抗議和輿論口誅筆伐的焦點。
但是，在資本市場上，可轉債的關注度并不高。減持可轉債，既不會引起市場過多關注，亦可以變象地實現(xiàn)減持套現(xiàn)的目的。
此外，可轉債一般配售發(fā)行，實際控制人獲配的數(shù)量普遍較多，這也為套現(xiàn)創(chuàng)造了必要條件——可以直接回籠大額現(xiàn)金。
趕碳號發(fā)現(xiàn)，越來越多的企業(yè)實際控制人正在通過減持可轉債套現(xiàn)。近期，這種行為還有蔓延的跡象——進入五月份以后，上市公司公告的類似事項正明顯增加。
在趕碳號關注的光伏領域，發(fā)行過可轉債的上市公司有二十多家。其中，竟然至少有7家公司公告，實控人在減持可轉債。
一般來說，可轉債權益變動達到10%才需要公告。因此，趕碳號只能統(tǒng)計到按信披要求公告的減持可轉債情況。
2024年部分光伏企業(yè)減持可轉債的情況
02、鹿山新材的清倉式減持
最讓趕碳號震驚的是膠膜企業(yè)——鹿山新材。
公開資料顯示，去年3月27日鹿山新材發(fā)行可轉債（簡稱“鹿山轉債”）募集資金總額為5.24億元。鹿山轉債于2023年4月27日起在上交所掛牌交易。
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汪加勝、韓麗娜（注：汪加勝、韓麗娜，兩人為夫妻關系）及其一致行動人廣州市鹿山信息咨詢有限公司，通過優(yōu)先配售持有“鹿山轉債”合計2,418,430張，占發(fā)行總量的46.15%。
然而，在今年1月至2月，鹿山新材的實際控制人及一致行動人分3次，清倉了全部可轉債。
經(jīng)過這一波操作，鹿山新材實際控制人通過減持可轉債套現(xiàn)2.42億元左右。
其實，減持可轉債無可厚非。但是說一套做一套言行不一，就有點說不過去了。2023年12月24日，鹿山新材公告：
（1）公司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汪加勝計劃自2023年12月8日起的6個月內(nèi)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交易系統(tǒng)以集中競價交易方式增持公司股份。
（2）本次增持股份金額不低于人民幣200萬元，不超過人民幣500萬元(2024年1季報顯示汪加勝已增持7.71萬股，約200萬元)。
（3）汪加勝基于對公司未來發(fā)展前景的信心以及對公司價值的認可，決定對公司的股份進行增持。
綜合上述兩個公告，即鹿山新材實際控制人左手在股市上增持200萬元的股票，右手又在可轉債市場套現(xiàn)2.42億元。
這位實際控制人，是對自己的公司有信心呢，還是沒信心呢？
細看一下鹿山新材的經(jīng)營質(zhì)量，就不難理解實控人為什么要這么干了。
（1）從財報上看：2023年，鹿山新材實現(xiàn)營業(yè)總收入29.51億元，同比增長12.69%；歸母凈利潤虧損8630.99萬元；扣非凈利潤虧損1.09億元。
（2）從融資動作上看：鹿山新材在2022年3月15日IPO上市，當時募資5.93億元。僅僅過了一年、即2023年3月23日，公司就又發(fā)行可轉債進行再融資，募資5.24億元。兩次募集資金合計11.17億元。
現(xiàn)在，鹿山新材的市值只有26億，公司股價較最高點的105元，已經(jīng)跌去近四分之三。
（3）從募投項目上看：公司在今年5月公告：擬終止實施IPO募股項目“TOCF光學膜擴產(chǎn)項目”，并將剩余募集資金永久補充流動資金，同時將“功能性聚烯烴熱熔膠擴產(chǎn)項目”的完成時間，由2024年5月延期至2025年12月。
綜合這些信息，鹿山新材的實際控制人對自家公司的信心，還剩下多少呢？
此外，公開資料顯示，在今年2月23日，華能貴誠信托有限公司（代表“華能信托·璟璐集合資金信托計劃”和“華能信托·璟和集合資金信托計劃”）增持了鹿山轉債1,338,370 張。
從交易量和交易時間來看，交易對手應該就是鹿山新材的實際控制人汪加勝。這背后，又有什么隱情呢？
2024年第一季度，鹿山新材實現(xiàn)營業(yè)總收入5.56億元，同比下降21.37%；歸母凈利潤2493.94萬元，經(jīng)營性活動產(chǎn)生的現(xiàn)金流量凈額為負，為-2.12億元。
03、福萊特實控人，套現(xiàn)20億！
和鹿山新材這樣的資本市場新手相比，老牌光伏企業(yè)——福萊特在減持可轉債這件事上，就顯得游刃有余，得心應手。
光伏玻璃龍頭企業(yè)福萊特的實際控制人沒有表示增持公司股票，彰顯信心，而是提議公司回購股票。
福萊特是A+H股上市，2015年在港股上市，2019年在A股上市。福萊特還有一個更加顯著的特征——幾乎是光伏企業(yè)中再融資次數(shù)最多的企業(yè)：在港股市場融資2次，在A股市場融資3次。
其中，在A股較大的兩筆：2022年5月18日，發(fā)行40億可轉債，2023年8月完成60億元定增。
值得一提的是，前一筆融資完成和后一筆融資計劃開啟，中間只間隔了兩個星期。福萊特的融資部門，可能是光伏企業(yè)中工作效率最高、為公司搞錢最賣力的融資部門了。
同時，福萊特的融資踩點也踩得很精準。2023年8月，公司剛剛完成定增，資本市場融資環(huán)境就開始收緊了。
在趕碳號關注的可轉債方面，公開資料顯示：2022年公司實際控制人阮洪良先生、姜瑾華、阮澤云和趙曉非共計配售“福萊轉債”26,369,460張，占發(fā)行總量的65.92%。2023年5月起，實際控制人及一致行動人開始減持可轉債。在2024年5月15日減持后，持有5,499,84，占發(fā)行總量的13.75%。
實際控制人阮洪良家族大約減持了20869620張，套現(xiàn)約合20億元。
04、另外兩家膠膜企業(yè)，減持同樣不含糊
除了鹿山新材，減持公司可轉債的還有一家膠膜企業(yè)，那就是海優(yōu)新材。
公司在2021年上市，被券商譽為二線膠膜龍頭，引發(fā)投資者熱捧。但是公司受原材料價格波動等影響業(yè)績大幅下滑，股價一度跌掉90%。
為穩(wěn)定股價，公司采取兩個大行動：一是公司回購股票，二是實際控制人李民、李曉昱（李民、李曉昱是夫妻關系）自愿承諾：自其首次公開發(fā)行前直接持有的公司股票上市流通之日起6個月內(nèi)（即2024年1月22日起至2024年7月21日），不以任何方式轉讓或減持其所持有的公司股份。
但是，海優(yōu)新材實際控制人減持可轉債的事情上也沒有猶豫。
2024年5月15日公告：公司接到李民、李曉昱的通知，在2023年9月21日至2024年5月15日期間，李民及李曉昱通過上海證券交易所系統(tǒng)共計減持“海優(yōu)轉債”694,000張，占發(fā)行總量的10%。
對此，公司解釋稱，當時配售可轉債資金為借貸而來，減持主要為了償還借款。
另外一家浙江企業(yè)、膠膜龍頭——福斯特，雖然在資本市場的融資圈錢能力，遜色于福萊特，但是在減持可轉債方面，足可以和福萊特媲美。
公開資料顯示：福斯特在2022年發(fā)行30.30億可轉債，并在2022年12月22日在上交所掛牌。實際控制人林建華合計配售“福22 轉債”18,752,690 張，占發(fā)行總量的 61.89%。自2023年6月，林建華開始陸續(xù)減持。實際控制人現(xiàn)在僅剩下9,662,690張，占比31.89%。林建華這一把套現(xiàn)約9個億。
同為膠膜企業(yè)，作為龍頭的福斯特的業(yè)績?nèi)槐群?yōu)新材、鹿山新材好上許多。
后 記
為了向債券投資者展示信心，確?？赊D債成功發(fā)行，實控人一般都會參與優(yōu)先配售，不管有錢沒錢，哪怕借錢也要上。否則大股東都放棄，這個債就可能不太好發(fā)了。很多減持可轉債的行為，可能都屬于這種情況。
當然，如果當初是借錢上的，現(xiàn)在的減持行為也就不奇怪了。但整件事，怎么想怎么有點不對。實控人這種行為，算不算一種變相的托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