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骨朵網(wǎng)絡影視 布菲
春天到了,萬物復蘇,又到了見證我國南北方差異的時候了。北方人還在倒春寒里和羽絨服纏纏綿綿,南方人已經(jīng)在回南天里大變“潮人”。據(jù)說今年的回南天格外離譜,兩廣地區(qū)更是重災區(qū),隨處可見融化的對聯(lián)、哭泣的墻壁、繚繞的霧氣,氛圍比恐怖片還恐怖片。
坐標北京的骨朵無緣在現(xiàn)實中與回南天親密接觸,倒是在國產(chǎn)劇里感受了一把賽博回南天——最近幾部熱播劇很是貢獻出了一些癲爹癲媽,只要觀眾把自己代入劇里的娃角色,那體會到回南天的滋味就像呼吸一樣簡單,畢竟癲爹癲媽的能力屬性,實在無限接近從南方群眾的體感反饋里提取的回南天關鍵詞:黏稠、壓抑,令人窒息,還無處可避。
看這類家庭片,有時很像在看一場大逃殺。劇里的他們固然不會像北野武電影里那樣直接舉著鐮刀弓箭屠殺彼此,但癲爹癲媽扼殺孩子人格的殘暴程度卻不遑多讓,孩子在這種絕境中迸發(fā)出的反抗力也不容小覷。
雖然此類劇雞飛狗跳到最后總會走向和解與團圓,但劇里也讓本是血親的人類在家這個方寸之地爭斗對抗,互露獠牙,把中式家庭關系的痼疾血肉淋漓地撕給觀眾看,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它們的確就像回南天一樣,屬于中式恐怖的一種。
癲爹癲媽哪家強
國產(chǎn)都市劇向來盛產(chǎn)癲爹癲媽,《都挺好》里的蘇大強、趙美蘭伉儷是多少蘇明玉的噩夢,《歡樂頌》里的樊勝美父母極品程度令觀眾咋舌,《相逢時節(jié)》里男主姐姐簡敏敏爸媽逼迫她嫁給自己不愛的人,犧牲她的婚姻是為了給男主守家產(chǎn),女主角寧宥的媽媽寧惠偽善得很,而且也偏心她弟弟,有事找閨女,無事想兒子。
幾部劇恰好都是正午陽光的作品,并且均改編自阿耐的原著,爹媽們癲起來也比較有共性,核心是重男輕女、把女兒當成兒子的吸血包,同時身上往往還都有狗血復雜的感情經(jīng)歷,凸顯人物的渣爛。趙美蘭、寧惠都有婚外情,蘇大強和蔡根花的愛情故事更是經(jīng)典詠流傳。
都市劇之外,正午陽光的古裝劇《瑯琊榜》《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貢獻了梁帝、盛纮、顧偃開等垃圾爹,年代劇《喬家的兒女》里也有殿堂級別的癲爹喬祖望,個個都讓觀眾恨不得誅之而后快。如此看來正午陽光好像是有點癲爹癲媽牛逼癥在身上,生產(chǎn)了不少有名有姓的癲爹癲媽,而且更以癲爹見長。
檸萌影業(yè)的“小系列”作品里也有癲爹癲媽,但顯然和正午陽光的癲風不同,是帶著中產(chǎn)階級的矜持感的癲。劇里基本都是獨生子女,不太涉及重男輕女這類極易引發(fā)社會痛點的話題,觀感也沒有正午式癲爹媽那般可怖,即使是《小敏家》里那位集酗酒、老賴、不學無術于一身的癲爹金波,危害程度也比瘋狂作妖之后還要患上老年癡呆癥讓女兒照顧的蘇大強低。
檸萌式癲媽的問題不是不愛子女或者漠視子女,而是太愛太關注所以走向了極端。比如《小歡喜》里的宋倩和《小舍得》里的田雨嵐,就是雞娃過度所以從虎媽變成了癲媽,把孩子逼到崩潰,她們的可怕之處主要在于控制欲和時刻輸送的焦慮感,隨時隨地讓自己和孩子呈現(xiàn)出熱鍋上的螞蟻狀態(tài),不團團轉(zhuǎn)就渾身不得勁兒。
今年熱播的《如果奔跑是我的人生》(以下簡稱《奔跑》)和《煙火人家》,則為觀眾奉上了更具復合氣質(zhì)的癲爹癲媽形象。《奔跑》里陳小藝飾演的癲媽趙秀麗一開始是像樊勝美媽、蘇明玉媽一樣重男輕女的正午式癲媽,但兒子去世后她把全部的愛和關注轉(zhuǎn)移到了女兒身上,又頗具檸萌癲媽的影子,在此基礎上她又貢獻了帶女兒去修復處女膜、以死逼迫女兒去相親、結局穿婚紗“替嫁”拯救女兒的名場面,不僅癲出了自己的風格,還一舉拿下2024第一癲婆稱號。
《煙火人家》里,馬思純演的女主角一個人就消耗掉了一對癲爹媽。徐帆飾演的癲媽孟明瑋在控制打壓女兒這個層面上比趙秀麗還更進一步,女兒不合她心意,她會跑到女兒工作的地方與她爭執(zhí)讓她難堪,甚至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跳起來扇女兒巴掌。
李誠儒演的癲爹口口聲聲“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實則對女兒不管不問老神在在就知道炒股,敗光了積蓄要錢還債的時候想起自己還是個爹了,和妻子女兒割席了都不忘要贍養(yǎng)費,種種不一而足。有個控制狂癲媽,又有個吸血鬼癲爹,作為這個家的一份子,女主角沒癲都顯得癲了。
作為觀眾一方面心疼馬思純,一方面又不由得想:現(xiàn)在當癲爹癲媽也卷起來了,和新出的癲爹媽們一比,蘇大強趙美蘭這些老款癲爹媽,都不大癲了。至于之后還能不能有癲出新意癲出水平的爹媽們出現(xiàn),壓力還是要給到創(chuàng)作者們。
癲娃和受氣包娃
如果給癲爹癲媽配備一個或數(shù)個癲娃,形成一個讓他們互相殘殺的“癲人自有癲人磨”閉環(huán),那這部劇的精神狀態(tài)可能會異常美麗。
《情深深雨蒙蒙》陸振華拿著馬鞭把依萍打得遍體鱗傷后又開啟慈父模式,讓雪姨拿生活費給她,憤怒的依萍將錢扔向空中,告訴陸振華自己不會再要他的錢也不再認他當父親,還揚言要回來報復?!拔乙χ茨銈兠總€人哭!”的臺詞雖然聽著有點中二,但復仇女神人設是立起來了,這個癲里癲氣的片段也是依萍的高光時刻之一,可惜遇上何書桓后依萍被“感化”了,對陸家的復仇只存在于那本坑了她的日記里。
《奔跑》里楊超越演的陳若華后期也有點癲娃那味兒了。意識到趙秀麗有多癲后,她也調(diào)整自己進入了戰(zhàn)斗模式,她學著趙秀麗貶低自己的方式貶低她,讓趙秀麗破防,把相親對象做成表格挨個兒打分,細化程度讓趙秀麗看了也自愧弗如,最后她不管不顧一定要結婚,讓一直逼婚的趙秀麗也慌了神,屬實是把癲媽整治明白了。
《鳴龍少年》里的沈耀被壓抑冷漠的家庭環(huán)境搞到重度抑郁,最后可算是忍不下去了,三??胤挚嫉箶?shù)第一,公開揭露自己自殘霸凌同學,揭發(fā)父親丑聞,這種帶著自毀傾向的瘋狂舉動,狠狠打臉了他那位只把孩子當成planA和planB的癲爸,也給后期陷入“癲劇”爭議的本劇開了個大,爭了點光。
但更多情況下癲爹癲媽都好命的擁有一個受氣包娃。這些孩子總是特別好欺負,惹到他們就是踢到棉花了,又特別好哄,父母稍微表示一下回頭是岸,他們就恨不得立地成佛,輕易就同過往的傷害和解,屁顛屁顛去大團圓包餃子,善良寬容到令某些不太善良寬容的觀眾發(fā)指。
《都挺好》結局,蘇明玉因為患了老年癡呆的蘇大強還記得給她買習題冊就感動到不行,誰看了不說一句這姑娘真缺愛,這到底有什么值得哭的?
《南來北往》馬魁總是干預馬燕的愛情和事業(yè),對撿來的兒子、對朋友的女兒都比對馬燕好,結果給馬燕買雙鞋買件衣服就能哄好她;何況馬燕不僅爹不省心,公爹汪永革也不省心,中風后腦子不好使了還得靠馬燕照顧,而且汪永革在某種意義上都算是她的仇人,也不知道這妹子上輩子欠了這家人什么,這輩子要來這樣還債。
當然,讓角色釋懷過往向前看并沒有錯,人有和解的權利。只是前面為了張力怎么過分怎么來,后面趕鴨子上架讓劇情來個急轉(zhuǎn)彎大和解,這大約也算不得遵循戲劇創(chuàng)作規(guī)律。何況,觀眾的乳腺也是乳腺,逆來順受的受氣包觀眾恨不得一拳打十個。而且既然癲爹癲媽都一打打地批量生產(chǎn)了,多來幾個癲娃制裁下他們怎么了?
癲是常態(tài)
每次有癲爹癲媽角色出圈引起熱議,總少不了這類評論,“看到了我媽的影子?!薄把菸野帜?。”
總說藝術來源于現(xiàn)實又高于現(xiàn)實,但生活劇要高于現(xiàn)實實在很難,創(chuàng)作者費心費力塑造出再癲的角色,也總有觀眾拿著自身經(jīng)驗舉例:我見過更癲的。這種體驗就像看了一個故事,本以為是獵奇向,結果突然在末尾發(fā)現(xiàn)了一行小字:根據(jù)真實經(jīng)歷改編,瞬間就毛骨悚然了。
癲爹媽總是能喚起很高的討論度,畢竟有太多中國式家庭的父母和子女都是在血肉模糊地相處。他們是骨肉至親,血緣綁定了他們,讓他們時而相愛,但精神上是仇敵,于是又不可避免地走向相殺,更窒息的是,無論相愛還是相殺,只要是相處,過程中就總是伴隨著痛苦。
而形形色色的癲爹癲媽和癲娃以及受氣包,是對這種痛苦的具象展現(xiàn)。從這個角度來說,很高興能看到國產(chǎn)劇里有這些癲系角色,通過他們的癲把家庭成員之間的“廝殺”過程呈現(xiàn)了出來,喚起大眾思考。
雖然追劇過程中會無可避免地血壓升高,但是只要創(chuàng)作得當,看癲子一步步在劇里被改造成正常人,其實也是個解壓的過程。不過,現(xiàn)實中還是得警惕癲爹癲媽的存在。真攤上癲爹癲媽的滋味不用多說,遇到愛在網(wǎng)上當云爹媽的更要小心,畢竟癲爹癲媽不僅是一種身份認證,有時候還是一種精神狀態(tài)。真碰見拿出爹媽派頭要來指點管教的網(wǎng)友,不妨當個癲娃,用癲來打敗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