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潛水魚 麻倉葉

編輯 | 何潤萱

《一閃一閃亮星星》下雪場的“雪”比預想中更狂野，映襯出了跨年檔其他影片的冷清。2023年的電影市場票房最終也差了臨門一腳，沒到550億，以549.15億收官。

雖然離2018、2019年超六百億還有一定的距離，但是比起前三年的成績好了不是一點半點。據(jù)貓眼報告，全年票房同比增長83.4%，觀影人次同比增長82.7%，人均觀影部數(shù)從2022年的1.87部一舉漲到了2.34部。市場的整體走高，帶來的一定是各大影企的營收數(shù)據(jù)回暖。盡管年報尚未揭曉，但從三季度報告也可管窺——除北京文化、華誼兄弟、博納影業(yè)三家錄得凈虧損，其余皆有盈利，且同比漲幅均在100%以上。

不過，業(yè)績增長明顯的，主要還是集中在擁有院線業(yè)務的公司身上，若是單看電影出品的業(yè)績報告，這些老牌影企的成績單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翻看2023年電影票房榜，排名前列的都是更為年輕的非上市公司，以創(chuàng)作者主導型影企為主。而傳統(tǒng)影企被證實很難適應正在快速變化的觀眾需求和營銷節(jié)奏，還在試圖依賴舊時代的路徑。

如果說2020年到2022年還有外部環(huán)境的原因，導致影片上映節(jié)奏被打亂，業(yè)績表現(xiàn)不穩(wěn)定尚情有可原，那么2023年的電影市場，儼然已經(jīng)是一代新王勝舊王的分水嶺。

新貴上位從2023年的票房榜往下梳理，中生代的“名導”是最大的受益人。

票房第一的《滿江紅》主控方是徐崢的歡喜傳媒，第三的《孤注一擲》是寧浩的壞猴子。這兩家從2015年起在電影市場中就已經(jīng)頗為活躍，一邊爆款頻出，一邊在有意識地培養(yǎng)新人導演。兩家互相之間也合作緊密，從2018年的爆款《我不是藥神》到今年即將于春節(jié)檔上映的《紅毯先生》，都是兩家共同出品。

《滿江紅》

排名第二的《流浪地球2》是“國字號”中影集團主控，但第二和第三出品方分別為郭帆的郭帆影業(yè)和吳京的登峰國際，也是近兩年電影市場炙手可熱的主創(chuàng)。前者參投了《我經(jīng)過風暴》和《宇宙探索編輯部》；后者參投了自己主演的《巨齒鯊2：深淵》和《再見，李可樂》。雖然相比前兩年出品的作品更加低調(diào)，轉(zhuǎn)向中小成本，但也算得上小有斬獲。郭帆、路陽、饒曉志等人之間，也一直保持著緊密的互相投資關(guān)系，形成了某種創(chuàng)作性影企集群。比如年末爆款《一閃一閃亮星星》主控為路陽的酷鯨影業(yè)，郭帆影業(yè)和饒曉志的一怡以藝也是聯(lián)合出品。

《一閃一閃亮星星》下雪場

一大趨勢是，當這些中生代“名導”業(yè)以成名之后，都會一定程度上削弱自身執(zhí)導的項目對影企的影響，轉(zhuǎn)而傾向于以監(jiān)制的身份參與到主控的項目中，以扶持新人。比如《消失的她》主控是監(jiān)制陳思誠的壹同影業(yè)、《人生路不熟》和《長空之王》的主控是韓寒的亭東影業(yè)。

稍有不同的是與炙手可熱的大鵬形成強綁定的儒意影業(yè)，其母公司中國儒意同樣是上市公司，并在12月初正式收購了萬達電影。和其他公司相比，儒意是真正的“當紅炸子雞”，2021年押中了國內(nèi)影史第三的爆款《你好，李煥英》，前年也參投了《獨行月球》，去年接連推出了《保你平安》和《熱烈》，均為腰部梯隊的重要代表。

梳理之后不難發(fā)現(xiàn)，不論是依賴頭部創(chuàng)作者還是已然形成新創(chuàng)作者集群的影企，對于電影開發(fā)的思路大部分時候都集中于原創(chuàng)劇本、現(xiàn)實題材等方向上，并且電影主題具備更強的當下性與話題性。而這，恰恰是老牌影企們還沒跟上節(jié)奏的部分。

老牌影企還拿著舊船票

院線資產(chǎn)，在2022年大半時間影院關(guān)門的日子里，是老牌影企們最大的負累，但也成了2023年電影市場復蘇之后的蜜糖。

據(jù)拓普報告顯示，前十名的影投公司同比2022年的票房均有較大漲幅，除大地影院之外，漲幅均在70%以上。而結(jié)合前三季度財報來看，萬達電影、中國電影、橫店影視、金逸影視、上海電影、幸福藍海這6家擁有影院業(yè)務的上市公司，營業(yè)收入與凈利潤漲幅也都很高。

拓普報告前十影投公司

但如果專注到電影出品業(yè)務的收益狀況，老牌上市公司的情況則有些不容樂觀，旗下大多數(shù)影片難以適應市場和觀眾的變化，仍顯保守和陳舊。

萬達前三季度主控的票房最高作品是《倒數(shù)說愛你》，僅2637萬票房。四季度還有被寄予厚望的《三大隊》，雖是賀歲檔票房冠軍，但目前也僅5.88億，貓眼預測最終票房僅7.49億，并不能算一個特別好的成績?！度箨牎房诒屑?，豆瓣評分7.8，也是知乎年度“知友推薦”影片的第三名，但它的話題性偏弱，面對當下的電影市場很難有調(diào)動起觀影熱情的抓手。

知乎年度“知友推薦”影片TOP10

華誼接連缺席春節(jié)檔、五一檔和暑期檔，前三季度幾無所獲，凈虧2.82億元。四季度是華誼的重點，兩個老牌IP重出江湖。國慶檔《前任4》拿下10億票房，跨年檔《非誠勿擾3》至今還未破億，也難幫助全年業(yè)績扭虧為盈。過于依賴馮小剛、田羽生等長期合作導演和老電影IP，事實證明，這樣陳舊的思維已經(jīng)很難當下的市場重新認可。

博納在春節(jié)檔的《無名》之后，也接連缺席之后的檔期，前三季度凈虧2.36億元。四季度博納主控的《刀尖》和《爆裂點》也未獲得破億成績。從前年的《萬里歸途》到去年的《志愿軍：雄兵出擊》，市場對主旋律影片的冷淡肉眼可見。在此情況下，博納還未找到主旋律之外新的業(yè)務亮點。

沉寂數(shù)年的北京文化難得在暑期檔有了《封神第一部》，但具體收益需要到四季度才有希望體現(xiàn)在財報中。前三季度里，盡管已經(jīng)同比減虧244.81%，但依舊錄得凈虧損1.35億元，還在制作中的第二三部能如約上映已是萬事大吉。

《封神第一部》

只有一向穩(wěn)健的光線，依舊走在以小搏大的路線上，也是眾多老牌影企中主控作品尚有亮點的一家。前三季度，光線主控的《這么多年》《茶啊二中》《我經(jīng)過風暴》等小成本影片均破億，四季度還有斬獲2.59億的黑馬《照明商店》?！墩彰魃痰辍犯木幾皂n漫，主演沒有任何大牌明星，豆瓣評分僅6.4，但因為話題和短視頻營銷出圈，從而實現(xiàn)以小搏大。

對于光線來說，以小搏大的案例并不新鮮，但過往給電影市場留下的標簽主要集中于青春愛情片，而去年除《這么多年》之外，光線明顯在產(chǎn)品線上更多樣化了。還有春節(jié)檔的《深?！泛蛧鴳c檔的《堅如磐石》兩部大片，也來自光線主控，票房均近10億，可謂多點開花。

《堅如磐石》

綜合下來看，一度曾被媒體稱為民營企業(yè)“五大”電影公司（萬達、樂視、華誼、博納、光線），如今除光線之外，或深陷虧損泥淖，或遭母公司賣身、或已經(jīng)退出歷史舞臺。就連2017年、2018年一度被視作有力繼任者的北京文化也迎來了速朽的局面。未來的電影行業(yè)，除“國字號”影企之外，或許已經(jīng)很難被某幾家民營影企瓜分。

就像第六代導演之后，也很難再用代際的方式來劃定新導演一樣。創(chuàng)作流派的分野和觀眾需求的分化，讓市場變成了一個更加去中心化的狀態(tài)，過去能抓得住的票房保障如流量、IP、大特效等等，如今均已被驗證不再保險。甚至于口碑因素，有時也不是能決定影片成敗的關(guān)鍵。反而是有沒有恰好在上映期間切中某種社會情緒這樣隨機性更強的標準，在成為新一批影片的成功法則。

或許未來也能有更顯性的規(guī)律被重新總結(jié)，但至少在2023年，電影市場才剛剛拉開通往新紀元的帷幕，先給還在攥著舊船票的老錢們，一點小小的“不買賬”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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