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鏡觀臺 付 饒 譚露露 謝媛媛 劉 狄 邱天一
編輯|饒霞飛
又是一年將近時。
對于一年換了3份工作的李潤來說，今年是她畢業(yè)以來從業(yè)最艱難的一年?！敖衲甏蜷_最多的軟件就是Boss直聘，面試已經(jīng)快要面吐了。“因為工作內(nèi)容不合適，所以頻繁換工作的她，笑稱自己一年都在打零工。
據(jù)Boss直聘2023年上半年財報顯示，截至2023年6月30日止的12個月內(nèi)，Boss直聘平臺總付費企業(yè)客戶數(shù)達到450萬，同比增長18.4%，月活人數(shù)達到4360萬，達到史上最高。
甚至在9月15日，Boss直聘因在線求職人數(shù)過多，服務器超負荷，軟件直接崩了。有網(wǎng)友在社交平臺表示“今年找工作，簡直比十一假期搶票還難”。
一方面，打工人就業(yè)難；另一方面，打工人也越來越不愿意為了“不喜歡、不合適”的工作將就自己。”一想到每天做不完的事和背不完的鍋，我寧愿不要年終獎了?！绷鹆дf道。
本期小酒館，鏡觀臺和幾位在不同行業(yè)的打工人聊了聊他們這一年的工作情況。他們之中，有人尋求高薪無果，最后終于認清現(xiàn)實。；有人想自立門戶卻創(chuàng)業(yè)失敗，無奈只能重返職場；有人在外打拼一圈，覺得還是回家考事業(yè)編最安穩(wěn)；還有人因外部環(huán)境受阻，意外拓展新業(yè)務；也有人為高薪兼職放棄全職，果斷做出選擇。
顯然，面對困難，打工人也呈現(xiàn)出不同的態(tài)度。有人積極應對，有人觀望等待。在打工路上，或許現(xiàn)階段有人在迷茫，有人在低谷，有人在埋怨，但那都是一時的。寒冬過后，也終將會迎來春天。
01 入職新公司一個月后，在招聘軟件上溝通了2000多家企業(yè)
駱汶舟|22歲 記者
在入職剛一個月后，作為應屆畢業(yè)生的我，就體會到了社會的殘酷。
試用期內(nèi)工資扣除五險一金后，到手工資僅有7000元。更諷刺的是，身為一名財經(jīng)記者，每天閱讀的數(shù)據(jù)是以“萬”、“億”、“萬億”為單位。不僅如此，每每想到試用期長達六個月，自己就忍不住后怕。
拿到A公司支付的第一個月工資后，我就開始連A公司的Wifi刷B、C、D……公司的招聘信息。上廁所時、吃午飯時、坐地鐵時，我都在忙于回復招聘軟件的消息。為了避免身后的同事偷看，我還斥30元的巨資買了一塊防窺膜。
在三個月內(nèi)招聘軟件上，我就溝通了2000多家企業(yè)，投出100多份簡歷?？紤]到公司附近也有不少媒體，就趁著領導不在偷摸去隔壁大廈面試。
面試過程很慘痛，多數(shù)公司既想要應屆畢業(yè)生的“價格低廉”，又想要應屆生有撰寫“十萬加爆款”的能力。在面試中，畢業(yè)不到半年的自己，深刻體會到了“3000元招不來一名民工卻能招來一名大學生”的痛。
努力良久的我，聽到朋友的薪資后放棄掙扎了。在前幾天的大學室友聚餐上，才知道大家的薪資水平都差不多，到手工資都是7000元左右。從事設計的同學，每個月的工資也才4000元，工資低到不能夠四舍五入。
看到這些現(xiàn)實后，薪酬”高達“7000元的自己，放棄“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但是，考慮到老板的工資給的“敷衍”，打工人拿飯碗的方式也很敷衍。公司硬性要求一個月要交10篇4000字的稿子，那自己就瘋狂粘貼、復制，查重率高達90%；公司要求每周上交周報，那就讓CHATGP幫自己寫。
“湊活過唄，還能離了咋的”，是我媽媽的口頭禪。而我現(xiàn)在的口頭禪是，“湊活過唄，大不了離職回北京平谷種桃子?！?/p>
02 公司散伙、營地受災重新找工作上班
Elsa|40 歲 品牌公關(guān)
這兩年，我經(jīng)歷了開公司散伙、開營地受災，真是如過山車般的境遇。
前些年，我先后在幾家房地產(chǎn)公司的集團總部做品牌公關(guān)，但始終感覺不是自己想要的工作和生活。
大約在5年前，我和幾個朋友合伙，開了個小型公關(guān)公司。
我們幾個人也都算是各領域的資深人士，也都沒想發(fā)大財。因此，有了幾個優(yōu)質(zhì)客戶后，也不再擴張和招人，幾個人把活兒一分，各司其職。甲方付款后，我們把錢一分，有空就去露營、旅游，享受生活。
當時的想法就是，自己以后肯定不想再回到公司上班了。
沒想到的是，疫情開始了，公司所服務的行業(yè)出現(xiàn)了明顯下行。
從某種程度上說，先前的“不思進取”救了我們。當甲方不能結(jié)款的時候，幸虧我們不用給員工開工資，沒有背負什么債務。其中一個客戶欠款幾十萬元，最后沒錢了，給了標價幾十萬元的酒。而這種酒只有生產(chǎn)許可證，沒有銷售許可證，我們也只能無奈地收下。
在公司業(yè)務下滑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在考慮下一步了。作為露營發(fā)燒友，我一直想開個營地。這一想法，在去年年初付諸實施。我跟一個朋友合伙，在北京的門頭溝做了個露營營地，我自己投入了好幾十萬。
去年的啟動工作還算順利。今年春天，本來躊躇滿志，準備大干一場。
但沒想到，今年8月，門頭溝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雨。我當時也成了“受災群眾”，困在當?shù)?0多天，營地也受損了。目前來看，整個區(qū)域作為露營郊游，短時間內(nèi)很難恢復。
這件事對我的打擊真的很大，不由得感慨境遇坎坷，命運多舛。
在家休息、調(diào)整了3個月后，我最近去了一個朋友開的廣告公司上班?，F(xiàn)在的工作狀態(tài)也不錯，和很多95后、00后一起工作，也更新了自己的知識和思維。
人生的路很長，我能選擇的就是做好當下。
03 自媒體號被限流，從頭再來
小雪|26歲 自由職業(yè)
這兩年，我身邊有不少朋友都在經(jīng)歷公司倒閉、被裁員、換工作。沒想到，作為一名自由職業(yè)者，我也體會到了“被裁”的滋味。
剛畢業(yè)的幾年里，我先后做過設計、編輯、運營等職位，摸清了自媒體賬號商業(yè)變現(xiàn)的邏輯。在我屢次向公司提出漲薪被拒后，我萌生了“自己出去單干”的想法。
從2021年9月起，我在小紅書、微博、抖音等社交平臺開始運營自己的“星座”賬號，幫人看事業(yè)、愛情等運勢。那段時間開始，我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5點鐘就能起來干活，安排一天工作時間。每天抽2、3個小時寫文案，在社交平臺批量發(fā)布圖文。
盡管前期在每個平臺只投入運營了1個賬號，我仍收獲了不少客戶，有些老客戶覺得我看星盤運勢比較準，也會推薦朋友過來。
最夸張的時候，我手頭上同時有10個客戶找我咨詢，時間根本排不過來。那段時間，我的月收入甚至高達一個月3萬元，遠比打工掙得多。
在今年5、6月份的時候，我的小紅書、微博賬號被同是星座博主的競爭對手舉報后，新號的流量一直做不起來，這也導致沒有新的客戶，等同于沒有收入。
然而，壓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便是我的抖音賬號在2個月前也被平臺限流。雖然靠著之前積攢的人脈，微信里也時不時有以前的客戶找我，但沒有收入就焦慮的我，不得不擴展別的業(yè)務，來保證收入。
11月，我拉了另一個朋友入伙，一起在抖音重新開了一個賬號，主要拍攝情侶日常生活和情感問題等視頻內(nèi)容。最開心的是，我們這個號才做了一個月，就有不小的起色。
前兩天的一條視頻，抖音播放量超過了一百萬，粉絲量漲了兩千，至于怎么變現(xiàn)，我還沒有想好，可能先研究下我賬號的粉絲畫像，再組建個粉絲群。
在不確定和不熟悉的領域里，我只能做好手頭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04 全職稿費不如兼職，我果斷辭職
金鹿|29歲 自由職業(yè)
在家躺平半年后，我感慨現(xiàn)在的錢越來越難賺了。去年年底，我給自己放了個長假，休息一段時間，我又在今年5月份找到了一個新工作。但說實話，我對這份工作并不滿意。
我是一個靠寫字為生的，平時主要寫一些人物采訪稿，從每個小人物的生活中看盡人生百態(tài)。我這份工作還是比較熱愛的，同時也因為我所寫的領域比較窄，所以不好找工作。目前這家已經(jīng)我挑來挑去之后最好的成果了，畢竟在薪資待遇上，比我之前面試的幾家都更有競爭力。
但進了公司后，我發(fā)現(xiàn)很多事情比我想象的更糟糕。我的工作是底薪加稿費，稿費主要由編輯老師打分和閱讀量構(gòu)成。
本來公司主號的閱讀量是很不錯的，但是我來工作了一個月，領導就把我從主號轉(zhuǎn)到了新開的小號，我的薪資也直線下滑。為了改變當時的狀況，我一直想換一份工作，但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直到我接觸到一家專門做企業(yè)傳記的圖書公司。
這家公司的基礎稿費比我目前的公司都要高一些，一千字最低能拿到400元，最高能拿到1200元。稿件內(nèi)容以采訪企業(yè)家為主，了解企業(yè)家本人和他開辦的公司的業(yè)務情況、經(jīng)營理念等。
我之所以決定在這家公司做兼職，是因為薪資非常吸引我。
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只能拿到一千字400元的稿費。那時候想的也是先干著，有了更好的工作機會就離職，兼職也不會再做了，畢竟太累人了，稿費也很一般。直到我寫過幾篇向編輯提出漲稿費后，我開始越來越認可這份兼職。
漲稿費的時候我提出必須給到1000元，不然我就暫時不做這份兼職了。在多次溝通后，編輯終于同意了。從這之后，同樣是寫4000字的稿子，我能拿到4000元稿費，有時比當時全職稿費的兩倍還多。
但同時打兩份工確實太累了，我?guī)缀鯖]有休息時間。考慮再三，我決定放棄當時的全職工作，專心做兼職。
能下定這個決心主要取決于三個方面。一是這家兼職公司的稿量比較大，我不會出現(xiàn)無稿可寫的情況；二是編輯對我的稿子很滿意，再做一段時間我可能會被直接錄用；三是我對稿費很滿意。
但至于我會不會去這家公司做全職我還不清楚，因為這并不是我想寫的稿件，現(xiàn)在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我只能說現(xiàn)在的這個兼職讓我在稿費上更有安全感，走投無路的時候我可能會去這家。
05 回家考事業(yè)編，安穩(wěn)為上
方梨|25歲 教師
在外面打拼了一次，我就決定回家考事業(yè)編了。
剛畢業(yè)的時候，我家里一直希望我能去她們介紹的工作去上班，又近又安穩(wěn)。但我自己想要開個網(wǎng)上小店，覺得年輕人就該去拼一拼的，做點自己喜歡的。
可是想經(jīng)營好網(wǎng)店不容易，主要沒經(jīng)驗，所以我第一份工作就是自己找了個運營去學一學，取好經(jīng)了再自己經(jīng)營。
說實話，運營這個崗位真的累。當時公司也缺人，事情非常多，不僅要學改產(chǎn)品圖，還要按時改平臺售價之類的。尤其一到促銷活動，公司直接讓在附近的酒店通宵加班。平時也是事情不斷，有時候騎車回家的路上，就要拿出電腦改圖，改價格。期間雖然漲了次工資，但到手也就8000多，其中2000元要交租房。
父母一直勸我回家去工作，同時考個事業(yè)編，“事業(yè)單位工作穩(wěn)定啊，不比你這天天累得不行，掙點錢還得交房租強？”每次父母勸說，我其實都會動搖，像現(xiàn)在這種情況，工作真不知道哪天就丟了，連領導都說，”公司業(yè)績和以前比差太多?！?/p>
最終我果然放棄了，這種快節(jié)奏的生活也就堅持了一年，當初開小店的想法讓我自己都覺得幼稚，想得太簡單。
現(xiàn)在我想開了，不拼了，工作安穩(wěn)最重要，考公是最穩(wěn)妥的。
但是上岸也不容易，在家閑了半年一直學，卻避免不了親戚的嘮叨，后來覺得25歲了，天天不工作在家啃老確實不行，索性考了教師證，找了個家附近的老師工作，可以一邊學一邊備考，工資雖然不多，但在父母身邊也算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