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代周報

99歲的查理芒格走完了人生旅程。

據(jù)伯克希爾公司的聲明，芒格于美國當?shù)貢r間11月29日，在加州一家醫(yī)院內(nèi)平靜去世，享年99歲。

1924年出生于奧馬哈的芒格是伯克希爾的副董事長。此前做過律師、《每日日報》的總裁，以及多家企業(yè)的董事會成員。不過，他最為人所知的一面，肯定是沃倫巴菲特的“黃金搭檔”。

自35歲遇到巴菲特后，倆人幾乎形影不離，并且創(chuàng)造了一個市值7850億美元的巨無霸企業(yè)，其投資的范圍從可口可樂、蘋果、美國運通等不斷延伸。

今年5月6日，他與巴菲特在2023年度伯克希爾股東大會露面，在接近6個小時的時間內(nèi)，回答了全球股東提出的60個問題。

他曾計劃過自己的100歲的生日——辦一場聚會，原本是在33天后。

在下一次伯克希爾股東大會上，全球股東再也看不到巴菲特和芒格坐在一起，接受馬拉松式提問了。

巴菲特口中的“芒格和我”

“1939年的冬天，9歲的巴菲特在院子里玩雪。他把少量的積雪鏟到一塊，揉成一個雪球，然后把它放在地上慢慢滾動，雪球越滾越大。從此，巴菲特再也沒有停下腳步，目光投向白雪皚皚的整個世界。”

這是巴菲特自傳《滾雪球》的開頭。

后來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巴菲特成為了這個世界上最有錢的幾人之一。

連巴菲特自己都得承認，這都是因為他的“雪球拍檔”——芒格。

“是芒格把我推向了另一個方向，而不是像格雷厄姆（注：巴菲特的老師）那樣建議購買便宜貨，這是他思想的力量，他拓展了我的視野。我以非同尋常的速度從猩猩進化到人類，否則我會貧窮得多”。巴菲特在書中如此說道。

如果不是他，自己所積累的數(shù)百億美元以及狂熱的擁躉可能都無法實現(xiàn)。

倆人的初見始于1959年。

彼時，還未發(fā)端的巴菲特正試圖說服鄰居戴維斯醫(yī)生夫婦入股自己的投資企業(yè)。過程比巴菲特預想的順利，戴維斯醫(yī)生出奇地爽快，遞出了一張10萬美元的支票——“你讓我想起了查理芒格。”

很快，巴菲特的困惑被解開。

在戴維斯夫婦的安排下，兩位年輕人在奧馬哈一家餐館共進晚餐。他們發(fā)現(xiàn)，彼此身上有著不少共同點——股票和投資成為彼此相互往來的韁繩。

《窮查理寶典》圖書封面

芒格在自傳中提到那次相遇，他說，“和沃倫（巴菲特）一樣，我對致富有著極大的熱情”。

初次相遇后，他們經(jīng)常往來。巴菲特鼓勵芒格離開律師行業(yè)，專注于投資。1962年，芒格像巴菲特一樣組建了一個投資合伙企業(yè)進行投資。倆人有了些非正式的合作。直到1978年，芒格加入了巴菲特的伯克希爾董事會，此后一直擔任副董事長。

芒格和巴菲特在某方面有著共同的價值取向。譬如，他們都討厭那種不假思索的承諾，需要時間坐下來認真思考，這一點在當下尤為可貴。但芒格說，“我們喜歡這種‘怪癖’，事實上它帶來了可觀的回報?！?/p>

倆人的關(guān)系也并不限于表面的工作，而是種緊密的共生。

如果外界有所質(zhì)疑，打開伯克希爾的年報便可解答。

在每年的年報中，巴菲特都會反復提及“芒格和我”，緊跟在后的是“看法一致”、“共同決策”、“看法相同”等詞匯，以至于“芒格和我”看起來成為了一個主語，像是“一個人”。

在工作方面，芒格為巴菲特帶來了新的金融視角，除此之外，芒格的法律背景讓伯克希爾遠離了不少麻煩事。

與巴菲特不同的是，芒格在許多領(lǐng)域均有涉獵，包括科學、歷史、哲學、心理學。在他的概念里，有思想的人能夠也應(yīng)該可以將其融會貫通于投資自己的投資決策中。

他崇尚“通識價值”（Common Sense），還在《窮查理寶典》中說，“你必須建構(gòu)一個心智模式的格柵?！?/p>

遠見與伯樂

金融知識、律師背景，以及跨學科的人文學識，所有的這些綜合在一起為芒格帶來了不同于巴菲特的投資遠見。

在芒格心里，為一家偉大的公司支付公平的價格，勝過于為一家平庸的公司支付便宜的價格。在面對媒體采訪時芒格一再強調(diào)，“多花一些錢購買優(yōu)質(zhì)資產(chǎn)是值得的”。

芒格幫助巴菲特跨越深度價值投資理論，進而考慮購買高質(zhì)量企業(yè)的鴻溝——這種思想的轉(zhuǎn)變，在伯克希爾的歷次收購中得以充分體現(xiàn)。

20世紀70年代“美國大蕭條”時期，在芒格的說服下，巴菲特以2500萬美元收購喜詩糖果。十年之后，有人出價1.25億美元想要拿下“喜詩糖果”，巴菲特拒絕了。

同一時間，可口可樂也是因為芒格的說服與堅持，最終才一錘定音。而最為關(guān)注的比亞迪投資，同樣來自芒格的意見主導。

2008年，芒格成了比亞迪的“伯樂”，他告訴巴菲特“我們必須投資比亞迪”。

芒格表示，王傳福是“愛迪生和比爾·蓋茨的結(jié)合體”，既能解決技術(shù)問題，又能有效管理企業(yè)。同年，伯克希爾旗下的全資投資子公司西部資本以8元（港幣）每股的價格買入了2.25億比亞迪股票，成為比亞迪第四大股東，實現(xiàn)巨大回報。

2020年初的疫情，伯克希爾在第一季度遭受了500億美元的巨額虧損，芒格和巴菲特采取了比大蕭條期間更為保守的應(yīng)對方式——按兵不動。這使得伯克希爾安然渡過難關(guān)。

在過去的四十幾年里，芒格和巴菲特聯(lián)手創(chuàng)造了有史以來最優(yōu)秀的投資紀錄——伯克希爾公司股票市值高達7000多億美金。福布斯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23年11月28日，芒格的身家為26億美元。

“我的劍留給會揮舞他的人”

26億美元，在這筆大多數(shù)人無法企及的財富背后，芒格卻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的房子幾十年沒變，出行大多是經(jīng)濟艙，既定的約會總會早到45分鐘。除此之外，他和巴菲特一樣致力于慈善事業(yè)。

在人們的記憶中，圓臉的芒格總是戴著一副銀色的無框眼鏡，微笑著看世界。

不過，細心觀察，會發(fā)現(xiàn)他的左眼略顯異樣。那是因為80年代的一場白內(nèi)障手術(shù)，他落下病根，摘除了左眼。但芒格覺得沒什么過不去的，他自學了盲文，依舊堅持常年的閱讀習慣。

今年，芒格接受了《華爾街日報》的采訪，記者在最后問道，在當今的市場上，那種認知偏見尤為嚴重？

芒格說，有許多很嚴重的認知偏見存在。其中一個就是，在決定應(yīng)該做什么，不應(yīng)該做什么的時候，人們通常會高估自己的智力和能力。而抵抗這種偏見的最佳方式，是閱讀。

他喜歡堂吉訶德。在接受采訪時，提及自己希望對世界留下些什么時，芒格說，“我的劍留給會揮舞他的人。”

芒格離開了。巴菲特也93歲了，他們都老了——但他們?nèi)耘f撐著一個時代的符號，寄托著一股不失由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