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氨基觀察
藥物研發(fā)向來是一將功成萬骨，在那些意氣風發(fā)的新藥身后，多的是管線因為各種原因被藥企棄之不用。
2023過半，跨國大藥企的斧頭依然沒有放下。
裁員、砍管線，向來是藥企節(jié)流的兩大法寶。如果說biotech是為了省錢，活下去，不差錢的大藥企則是為了追求更高的效率，活得更好。
取舍背后，這些大藥企正在用行動，向市場傳遞出這樣一種信號：
環(huán)境在變，在充滿不確定性的當下，所有人都越來越關注創(chuàng)新效率是否足夠，回報是否充足，藥企也變得更聚焦、追求更高的效率。這也將創(chuàng)新藥的競爭推到一個新高度。
/ 01 / “瘦身”繼續(xù)
在最新發(fā)布的半年報中，諾華、羅氏、百時美施貴寶、艾伯維、渤健等跨國大藥企的主題依然是降本增效。
渤健財報顯示，上半年公司實現營收49.19億美元，同比下滑4%，凈利潤9.81億美元，同比下滑23.2%。
財報發(fā)布的同時，渤健宣布了一項“Fit for Growth”計劃，目標是在2025年前節(jié)省10億美元運營費用，其中3億美元將被重新投入產品開發(fā)和商業(yè)化，這項計劃最受關注的是將裁員約1000人。
對此，渤健CEO表示，公司正在業(yè)務轉型，雖然在新的管線和產品方面進行大量投資，但還需要減少在其他領域的投資，相信有了這些變化，渤健將能夠更好地實現增長最大化。
在渤健之前，諾華已經開始了做“減法”，不斷調整結構、退出資產，2022年裁員4000人，而這還只是開始，此前諾華曾宣布未來3年內裁員8000人。
除此之外，諾華還在大刀闊斧地砍管線，一季度宣布，在審查其戰(zhàn)略契合度和銷售潛力后，將停止10%的臨床開發(fā)項目。
而在最新的半年報中，諾華終止了NASH療法PLN-1474、鐮狀細胞病藥物OTQ923/HIX763的開發(fā)合作項目；付出3億美元首付款后選擇放棄TIGIT單抗歐司珀利單抗的相關權利；減重藥物MBL949也已經停止研發(fā)。
與此同時，諾華也在尋找外部優(yōu)質資產，比如以最高35億美元收購生物制藥公司Chinook Therapeutics，押寶腎病領域。
艾伯維則在悄無聲息中，在ADC領域又退了半步。
8月23日，艾伯維更新了管線，從其產品線中刪除了2條ADC管線，包括ABBV-011和與輝瑞合作的ABBV-647。
盡管ADC當前熱度非凡，但與許多公司選擇不同，艾伯維一直在“撤退”。一季度因為臨床收益與風險不匹配，剛剛砍掉一款TNFα ADC藥物ABBV-154，如果再加上此前的ABBV-3373、ABBV-414、ABBV-221、ABBV-321，艾伯維拋棄的ADC已多達7款。
這對原本手握藥王修美樂、一年營收500億美元的艾伯維來說，不算什么，但眼下，其正處于修美樂專利懸崖的過渡期，一方面需要平穩(wěn)過渡，另一方面則需要找到下一個增長引擎，其自研管線中尚未出現能扛起修美樂大旗的后來者。
繼一季度砍掉6條管線后，羅氏在半年報中提到，將終止幾款候選藥物開發(fā)，包括處于III期階段的替奈普酶治療卒中適應癥，II期階段血友病A基因療法RG6358，以及4款尚處于I期研究階段的新分子實體藥物。
9月14日，百時美施貴寶在其研發(fā)日公布削減研發(fā)管線，包括兩個2期臨床項目（HSP47和一個TIGIT實體瘤項目）和四個1期臨床項目。
在研發(fā)日公布砍管線的還有靠新冠疫苗暴富的Moderna。根據公司介紹，其將“在需要時”進行管道優(yōu)先排序而剔除。其中包括兩個阿斯利康合作后放棄的管線AZD8601、MEDI1191以及mRNA-1653、mRNA-1703。
大藥企的“瘦身”依舊在繼續(xù)，未來還會有很多管線被棄用，無聲無息地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 02 / 取舍之間
如果說biotech裁員、砍管線，主要是為了省錢，活下去；大藥企則不同，它們削減管線、取舍之間，為的是保持競爭優(yōu)勢，活得更好。
實際上，手握龐大管線，優(yōu)化管線對于大藥企來說是常規(guī)操作，原因也不盡相同。
有的是因為安全性或療效不佳被動放棄。比如，諾華因為療效欠佳，放棄了減重藥物MBL949的研發(fā)。
與大部分減肥藥瞄準的都是GLP-1靶點不同，MBL949是一款GDF-15受體激動劑。此前，諾華對這款藥物期待頗高，將其命名為高風險、高回報項目。
如果臨床二期試驗結果積極，諾華會針對這一藥物開展更廣泛布局，包括早期候選藥物的進展、組合的開發(fā)等，以此入局減肥藥競賽。遺憾的是，這款新機制藥物并沒有帶來更好的減重效果，在二期臨床試驗中表現平平。
諾華之前，阿斯利康、輝瑞也因療效、安全性停止了各自減肥藥產品的開發(fā)。
這不難理解。在減肥藥賽道上，前有諾和諾德、禮來兩大糖尿病巨頭把守，后有安進等來勢洶洶的后來者。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自身的產品不具備療效、安全性優(yōu)勢，很難在內卷的賽道中拼出一條生路?；诖?，包括諾華在內的大藥企選擇了及時斷腕止損。
再比如，百時美施貴寶出于安全原因終止了處于2期臨床階段的TIGIT管線。此前，其正在研究該管線在非小細胞肺癌中的療效，該臨床試驗在終止前只招募了一名患者，百時美施貴寶的終止理由是“安全原因、風險/效益發(fā)生不利變化”。
TIGIT靶點可謂命途多舛，一度被視為腫瘤免疫學的光明與希望的存在，然而如今其高風險已經成了業(yè)內共識。百時美施貴寶在潛在風險面前，選擇撤退，某種程度上也是識時務之舉。
與之相比，艾伯維在ADC領域的撤退顯得有些令人費解。
被艾伯維刪除的管線之一，ABBV-011在不久前的ASCO年會上，才剛剛露過面。這款ADC藥物靶向的是SEZ6，后者通常在神經內分泌腫瘤中高表達。
艾伯維此前曾評估ABBV-011作為單一療法或與其PD-1抑制劑budigalimab聯(lián)合治療復發(fā)性難治性小細胞肺癌（SCLC）的療效。根據其在ASCO年會上的報告，I期臨床中，該藥總緩解率為25%，中位持續(xù)時間為4.2個月。
雖然這些數據是初步的，但它們表明，ABBV-011在SCLC中表現出積極療效。結果管線的調整來得猝不及防。
終止開發(fā)的原因可能有很多種，或許是對項目前景評估后主動進行的調整，但只要靶點沒有問題就還有希望，畢竟艾伯維還保留著另一個SEZ6 ADC ABBV-706。
打擊接二連三，主動或被動取舍不斷，不過，這并不會影響創(chuàng)新藥行業(yè)向上的趨勢。
藥企追求創(chuàng)新的體系，不會因為一個又一個挫折停下。因為驅使它的，是一個永遠追求增長與突破的世界。
/ 03 / 效率第一
所有人都越來越關注創(chuàng)新回報是否充足。
德勤2019年的一項研究指出，盡管生物制藥公司在過去10年中為創(chuàng)新進行了大量研發(fā)投資，但同期回報率大幅下降，從10.1%降至1.8%。
趨勢如此，大藥企也很難獨善其身。
上天大概是公平的，它給了大藥企某些方面的優(yōu)勢，就注定會存在另外一些方面的劣勢。
因為占據資金、商業(yè)化各項優(yōu)勢，大藥企往往采取買買買、廣撒網式管線布局。核心在于，一個大爆款可抵所有。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一些大藥企的效率在變低，研發(fā)回報率隨著資產價格的升高而變低。
以羅氏為例，其在研發(fā)日上分析總結了研發(fā)投入、效率，策略以及接下來的改進方向。
羅氏關于研發(fā)效率的分析模型，包括管線成功率、數量、價值、投入、周期等角度。具體來看，臨床成功率方面，從臨床前到上市羅氏的成功率為9.9%，同類企業(yè)中排名第三；III期臨床成功率為58%，低于平均的76%。
產品研發(fā)費用方面，2018年-2022年期間，羅氏每個NME（新分子實體）研發(fā)費用平均為57億美元，高于平均水平47億美元。
研發(fā)周期方面，羅氏從臨床前到上市大概需要9年時間。2013年-2017年從臨床前到上市羅氏需要9.4年，而行業(yè)平均為8.7年；2017-2021年從臨床前到上市羅氏需要9.2年，而行業(yè)平均為9.4年。
以上不難看出，盡管羅氏的研發(fā)周期在變短，但相比行業(yè)平均水平，其III期臨床成功率以及研發(fā)效率還有待提高。
這或許正是其不斷調整管線的核心原因。眼下，羅氏正在探索研發(fā)生產力的轉型變革。在研發(fā)日上，其表示將從有效性、效率層面提高其研發(fā)生產力。
在有效性層面，羅氏計劃基于對科學和商業(yè)風險的審查來提高成功率；利用RWD和人工智能加速開發(fā)更多管線，并引進更多的外部創(chuàng)新管線；專注于具有最佳一流潛力的管線；
而在效率層面，則將簡化流程，部署行業(yè)領先的數據系統(tǒng)和運營管理，同時利用技術變革減少臨床階段之間的間隔，提高開發(fā)速度等。
與此同時，羅氏還將對不同資產進行分級管理，加速高潛力項目的開發(fā)。
本質上，這些動作都是在追求更高的效率，進一步聚焦確定性。
不止羅氏，諾華也在追求更高的成功率。其全球藥品開發(fā)總裁兼首席醫(yī)學官Shreeram Aradhye對外表示，公司縮減管線主要基于兩方面的考量，一方面，確定核心治療領域；另一方面，能將資源和人力最大程度地聚焦在最關注的治療領域上，借此進一步加強研發(fā)成功率。
在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大藥企們正在加速從不具優(yōu)勢的領域抽身，讓自己更加聚焦。
對于國內藥企來說，進一步聚焦，以及如何構建篩選市場切實需要的管線，也應該是各家需要思考的關鍵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