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定焦one 星星
編輯|方展博
圍繞李佳琦事件的余熱還未散去，不少品牌也“巧借東風”，推出低價套裝。比如以便宜著稱的蜂花，上架79元洗護套裝，直接承接到了流量，直播94小時賣超2500萬。
雖然有一些人覺得此舉有蹭熱度之嫌，但毋庸置疑的是，低價確實是目前的剛需，而且特別容易討好年輕人。
這屆年輕人“摳門”的方式有很多。
有網(wǎng)友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年輕人不換手機換手機殼”，他們還愛指點型逛街（只逛不買）。而在快餐店，時不時就有背著電腦的打工人沖著柜臺喊來一個“窮鬼套餐”（商家推出優(yōu)惠力度最大的套餐）。
他們也大方承認自己“摳”。
在各大社交媒體平臺，有個熱議話題是“如何用一塊錢吃撐一天”？網(wǎng)友們比著賽地曬自己的“省錢大法”。有人一把綠豆分成三份，早上綠豆飯、中午綠豆湯、晚上綠豆雪糕，還有大饅頭就水吃一天……
去年，年輕人的摳門便帶火了不少生意，比如千億市場的臨期食品和運動品牌迪卡儂。到了今年，這股風氣有增無減，不少人直接稱自己在“報復性”省錢，要做“窮兇極惡”的攢錢人。
這也讓各大社交平臺找到了流量密碼，各種省錢博主不僅數(shù)量猛增，還有了細分。比如一類主攻心理，通過心理學、經濟學、哲學等各種角度解讀過極簡生活有多爽。一類則是干貨派，搜羅當?shù)厣碳颐刻斓拇蛘鄞黉N信息和“白嫖”活動，多的一天不下百條，涉及衣食住行各個方面。
這些帖子的流量也很不錯，單篇點贊過萬是常有的事。網(wǎng)友們參與互動更是熱情高漲，留言能輕松達到上百條。
有網(wǎng)友調侃，“現(xiàn)在應該給老年人推銷奢侈品，給年輕人賣地攤貨?！?023年，年輕人的這種“反向消費”，已經在衣食住行上又帶火了一批生意，甚至讓很多冷門生意“死而復生”。
嘴里吃的：社區(qū)食堂、零食折扣店、剩菜盲盒小程序
再摳也不能不吃飯，但要用最少的錢吃最健康的飯，這是默默的飲食理念。
作為滬漂的默默從事設計方面的工作，他稱自己是個時尚達人，但最近他愛上了社區(qū)食堂，經常和大爺大媽排隊“搶飯吃”。
“素菜10元以內，肉菜20元一份，一大份番茄炒蛋才8元，30元甚至可以吃一份小火鍋?！边@比自己做飯還便宜的價格，默默非常滿意。
光有低價還不足以打動默默，他還追求“健康”。這讓社區(qū)食堂更符合他的胃口了，“很多外賣、餐廳都是預制菜，營養(yǎng)口味一般，但社區(qū)食堂主要服務老年人，至少食材能保證新鮮，味道也還不錯?！?/p>
社區(qū)食堂并不是今年出現(xiàn)的一門新生意。去年10月，在政策的扶持下，一批社區(qū)食堂拔地而起。不過，今年年初，有一些因成本問題倒閉。
現(xiàn)在局面又發(fā)生了變化，社區(qū)食堂在年輕人的帶動下有了網(wǎng)紅店的架勢，不少博主來爭相打卡，大有爆火之勢。
作為社區(qū)食堂經營者的周周介紹，目前，她的社區(qū)食堂開了5個多月，利潤還不錯，每月營業(yè)額在25萬-40萬，毛利率在35%左右。在試營業(yè)一周時，每天營業(yè)額就能過萬，單天至少能出1000多單。她向「定焦」展示了一張照片，人多的時候，排的隊能有200多米。
之所以這么多人，主要是因為定價低，以及發(fā)放了不少優(yōu)惠券。
她的菜品定價在13元-17元，低于當?shù)亟^大多數(shù)快餐店。她解釋，社區(qū)食堂在房租、裝修、餐費上，都享有政府補貼。當?shù)匾步o出了不錯的扶持力度，比如給小區(qū)住戶發(fā)放食堂優(yōu)惠券。
她的選址也費了一番心思，周邊有五個小區(qū)，讓客流量有了保障。她還改變了消費者畫像——瞄準年輕人。周周表示，“雖然叫社區(qū)食堂，但不能指著老年人消費，店里的顧客，70%以上是年輕人。”
除了三餐，零食也不能少。便宜的硬核零食折扣店，可以幫很多年輕人解饞，這也讓它去年大火了一陣，今年這門生意依舊紅火。
有相關媒體報道，頭部的一些零食折扣店，平均單店的總投資在50萬-70萬左右，毛利率維持在20%左右。資本市場也青睞有加，今年，趙一鳴零食完成1.5億元A輪融資，零食有鳴完成B+輪融資。
“種類齊全，價格打骨折，不少直接一折出售?！?0后拉拉把這種零食折扣店比作“線下拼多多”，“很多大牌零食才兩三塊錢，跟白給一樣。”每周她都會拉著閨蜜掃貨。“有錢人搬空山姆，我們就搬空零食折扣店。店里顧客很多，每次等付款我們都要排隊20多分鐘。”
硬核零食折扣店還有很大的市場想象空間。有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22年底，零食集合店（零食折扣店）數(shù)量超過13000家。華創(chuàng)證券測算，2025年，這個數(shù)字可達3萬家。
投資人Bryce表示，自己投資的一家零食折扣店，賬面已經賺了3倍。
他把市面上的零食折扣店分成了兩類。有頭部玩家，如零食有鳴、零食很忙、趙一鳴零食、來優(yōu)品等。它們處在2.0階段，已經有了一定市場，正在通過加盟方式不斷擴大自己的規(guī)模，跑馬圈地。同時一大批中小玩家也躍躍欲試。它們處在1.0階段，即打造一家可快速復制的標準化門店模型。
“眾多玩家的迭代升級，會讓這個市場更加成熟。”他表示。
同樣瞄準年輕人愛低價食品生意的，還有一些賣“剩菜盲盒”的小程序，在丹麥，它叫“Too Good to Go”。
“您好，我來領我的魔法袋?！睈鄢悦姘奶鹛穑犝f很多甜品店在搞面包盲盒，能低價買到很多好吃的面包，于是帶著好奇心，她一早在惜食魔法袋小程序上下單。
下班后，她去店里把自己的“盲盒”取了回來，發(fā)現(xiàn)袋子里裝了麻花、芝士面包等四種食物，特別開心。“第一次通過買面包獲得拆盲盒的心跳感，而且我只花了12元，就買到了價值30元的面包?！彼堰@一過程拍了下來，發(fā)到網(wǎng)上，收獲了不少粉絲。
這種小程序主打節(jié)約糧食概念，而商家會把當天未賣完的甜品以盲盒形式，低價售賣給消費者。消費者想領到這種盲盒，必須當天提前在小程序上下單，然后晚上按照商家設置的時間，去門店自行領取。
由于打的是低價+盲盒玩法，年輕人搶購熱情很高。不少網(wǎng)友表示，自己連續(xù)兩天搶一家店，但都秒空，“完全搶不到，網(wǎng)速和手速都不能差，甚至還需要點運氣?！?/p>
如今，和惜食魔法袋類似賣剩菜盲盒的小程序不少，還有趣小袋、袋走PACK-AGE、米粒盒子、兜著走DZZ等。它們都是近兩年上線不久，瞄準的是年輕人“摳門還想吃想玩”的心理。
相比之下，惜食魔法袋屬于其中的佼佼者，覆蓋城市最多。有媒體報道，從長沙起家的惜食魔法袋，已覆蓋湖南、北京、上海、廣州等32個城市，合作商家超300多家，觸達人群超3000萬。如今，它還在不斷擴張，在全國各地發(fā)布招聘貼，涉及運營、商務、客服等各種崗位。
日常玩的：逛中老年服裝店、搞沒錢風穿搭、跟夕陽紅旅游
除了吃，在穿上，年輕人也琢磨著省錢。
思思今年26歲，她說自己雖然工作一年比一年長，但買衣服越來越摳?！皼]辦法，工資沒跟著漲，但該買的衣服還得買，我就去找一些便宜店鋪?！庇谑?，她開始觀察自己的媽媽。
在媽媽的帶領下，她頻繁在網(wǎng)上瀏覽起中老年女裝店。她也確實嘗到了甜頭，花了一百塊在一家中老年折扣店買了一條冬裝褲，思思高興壞了，“換到其他網(wǎng)紅店，沒個三五百下不來?！?/p>
“秋天來了，我決定今年秋冬穿的褲子都在中老年服裝店買?！彼妓颊f。
有類似經歷的不止思思。剛畢業(yè)兩年的小藍，最近吃胖了，但很多品牌都在做小尺碼衣服，她連XL都很難穿上，于是走進了一家中老年服裝店。
“不僅便宜舒服，還一點也不顯老，甚至有點中式復古風。”小藍覺得很驚喜?！百u衣服的阿姨態(tài)度熱情，還一直夸我身材好，”這次購物讓小藍非常愉快。
她一次性買了五件，比自己媽媽買的都多，品類有針織衫、毛衣、小香風外套，價格都在50元-60元。更讓她開心的是，根本不用擔心撞衫，她在網(wǎng)上沒有發(fā)現(xiàn)一件同款。
便宜、好穿、好看、不撞衫，這是幾位年輕人對「定焦」總結的買衣服四大原則，這也讓中老年服裝店成了年輕人的新寵。
85后店主肖肖告訴定焦，他曾是一名軟件系統(tǒng)工程師，去年被裁員后從大城市回到老家，干起了中老年女裝。“線下中老年服裝店比年輕人服裝店好賣，加上三線城市房租不高，現(xiàn)在店里每天的毛利都在500元左右。”
肖肖表示，今年確實有很多年輕人來店里逛，也有不少人下單，而且相比老年人，年輕人不會太討價還價，付款很爽快。不過，他也強調，店里還是中老年顧客居多。
除了中老年服裝店，像較為平價的優(yōu)衣庫和BIGOFFS這類倉儲式品牌服裝折扣店，最近熱度也高了不少，而年輕人的摳門，也帶火了一股新的潮流風向——“沒錢風”。
服裝主打舊、破風格，不僅大面積破洞，還會以油污等為主要元素 。有網(wǎng)友調侃，“穿上立刻窮困潦倒，乞丐看了都搖頭?！?/p>
但因為該風格整體傳達了一種不受束縛、不完美的年輕態(tài)度，它已經取代了老錢風（優(yōu)雅、低調、有質感，不露聲色的貴氣），迅速在年輕人之間流行開來。
一位網(wǎng)友表示，穿上這類衣服后感覺自己很像“美劇里又窮又野，但很有魅力的女孩”。
不過這種風格雖然很符合當下年輕人“沒錢、真實”的心理，價格卻不便宜，代表品牌Demobaza，一個袖套都要1224元。
今年線下旅游火速復蘇，“不能不玩，但要花最少的錢玩”成了不少年輕人的出行名言。他們開始向老年旅行團“下手” 。
這類團的好處首先是價格便宜。網(wǎng)友大可介紹，相同的景區(qū)游玩路線，門票加上車費，自駕要小兩千，但跟著老年旅游團，不到800塊。
其次是，一路上大爺大媽特別熱情，由于自己和他們的孩子甚至孫子一樣大，所以一路被“爸爸媽媽們”投喂，還有大媽不斷給他介紹對象。
如今各大社交平臺上，各種“求老年團”的帖子層出不窮，不少商家表示，自家今年專門開辟了“夕陽紅老年團”。
不過，「定焦」咨詢了幾家旅行社，他們均表示沒有這種專門的老年旅行團。一位店家解釋，“一般只有購物團才會有年齡設置?！?/p>
幾位參加過老年團的網(wǎng)友也表示，加入方式大概兩種，要么在線下通過父母進入，這類基本是購物團，“要么當?shù)赜凶畹拖M，要么就帶游客進店購物，總之這種‘旅行社’不會做賠本買賣?！币晃粯I(yè)內人士告訴「定焦」。還有一種就是普通拼團，只是恰好遇到的中老年人比較多。
年輕人更摳了，但“摳門經濟”還沒爆發(fā)
現(xiàn)在的年輕人“摳門”起來有多狠？
生活在一線城市的甜甜之前喜歡追星，不僅是月光族，還開了幾張信用卡，但現(xiàn)在，她完全變了，還有一套全方位的省錢理論。
在吃上，她堅持自己做飯，不喝奶茶咖啡，晚上逛超市買特價菜且自帶購物袋；克制自己買買買的沖動，設置購物冷靜期，價格超過1000元的非必需品，必需考慮半年；出門必帶充電寶，出行三公里內選擇步行或者共享單車。
比起甜甜，本就沒什么愛好的小鎮(zhèn)青年思思，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有車有房，工作穩(wěn)定，思思每個月拿著不到2000多元的工資，去年一年存了兩萬，她的摳門甚至連父母都看不下去了。
能不買的東西就不買，面包只買邊角料，2塊錢一大袋。閑置物品放在二手平臺轉手，她房間東西少的和樣板間差不多。買衣服、生活用品就用1688、拼多多。買紙抽也要比價，一包有多少抽、每張有幾層、一共多少錢，計算完哪家更劃算后才下單。她還專門準備了一個小本子，里面是整理的各種省錢攻略。
后浪研究所此前發(fā)布的《2023年年輕人省錢報告》指出，超四成的年輕人都有記賬習慣，越來越多年輕人開始擺脫消費主義陷阱，會通過拼單、滿減等各種形式省錢。甚至每五個省錢的年輕人中，就有一個不吃飯。
中國青年報社社會調查中心的調查數(shù)據(jù)顯示，超80%的受訪青年消費觀已經發(fā)生改變，攢錢意識變強，沖動消費減少，只買有用的，會有節(jié)制、規(guī)劃地消費。
年輕人生活方式發(fā)生變化，也催生了新的商機。除了以上提到的“吃穿玩”，還有主打名品+折扣的奧特萊斯購物中心，今年成了香餑餑。閑魚、轉轉、愛回收等二手平臺也因業(yè)務繁忙上演了“三國殺”。主打性價比的名創(chuàng)優(yōu)品，勢頭越來越猛，今年還把店開進了紐約時代廣場，首日營業(yè)額超55萬人民幣，打破全球門店單日銷售紀錄。
不過，這些由年輕人“摳門”帶火的商機能維持多久，目前還不明朗。這是從業(yè)者和投資人較為一致的觀點。
比如賽道很卷的零食折扣店，雖然市場需求不低，但由于這些店的競爭主要靠低價，門檻不高。一位加盟商表示，目前商家已經被分為三種狀態(tài)，一部分入場較早的活得還算不錯，一部分只賺到了第二年房租，還有一部分已經虧本關店。
中老年服裝店也不好干，“東西本就屬于物美價廉型，利潤不高?！钡曛餍ばふf，而且這種店對服務要求也不低，“如果售貨員不夠主動和熱情，客人一般不會購買?！毙ばけ硎?。
看起來很劃算的剩菜盲盒，也出現(xiàn)了不少問題。最讓大家不滿的是不標生產日期，有網(wǎng)友表示，自己買了一份盲盒面包，第二天吃就已經發(fā)酸了。還有消費者舉報商家欺騙，“盲盒食物做得比實際售賣的體積小，或者私自更換面包品”。一位投資人認為，這種app供應鏈問題多，做不大，最終只能是網(wǎng)紅產物。
目前熱鬧的社區(qū)食堂，想要達到收支平衡并不容易，“政府補貼、低采購成本、高銷量，三大條件一個都不能少，少一個就很容易賠本?！币晃辉诮衲觊]店的經營者表示。而周周也承認，雖然自己的食堂能夠做到盈利，但目前市場上大部分社區(qū)食堂還很依賴補貼。
隨著越來越多年輕人嘗試老年團，避坑、勸退聲也出現(xiàn)了不少，例如“特種兵旅游實在吃不消”“老年人吃飯比年輕人還猛，自己剛拿筷子飯菜就沒了”等等。而且不少老年團限制年齡，不允許年輕人加入。
菜菜表示，一家老年團雖然允許她報名，但“導游”提前告訴她，在路上給老年人推薦產品，希望她不要多說話。
這些都讓投資人們還在觀望。不止一位投資人對「定焦」表示，雖然他們會沿著年輕人反向消費的思路，尋找一些項目，比如在平價的小吃和茶飲里尋找第二個蜜雪冰城，但目前他們不會盲目出手。
“現(xiàn)在消費賽道機會還不是很多，最近比較火的這些東西都不新，無論是社區(qū)食堂，還是閑魚這類二手平臺，雖然有市場，但看不到爆發(fā)機會。我們要選一些凈利潤高且規(guī)模大的項目，而凈利潤和運營效率、供應鏈能力相關，并不是大眾熟悉的品牌就有比較好的利潤，目前可以投的項目真的不多?！币晃煌顿Y人強調，他們會更關注消費+科技賽道，做一些前瞻預判，什么變化是未來大趨勢，才是他們要重點關注的。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思思、肖肖、周周為化名。